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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不可说丨古代文人笔下的一流名宠

动静原创撰文:孙秀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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鹧鸪曾是古代文人笔下的一流名宠。

唐末诗人郑谷的《鹧鸪》一诗备受推崇,甚至他因而被称为“郑鹧鸪”——凭一首名诗得此雅号,由此鉴知当时及后世文人们对鹧鸪、对郑谷、对吟咏鹧鸪的痴迷热爱。

郑谷的这首《鹧鸪》诗云:

暖戏烟芜锦翼齐,品流应得近山鸡。

雨昏青草湖边过,花落黄陵庙里啼。

游子乍闻征袖湿,佳人才唱翠眉低。

相呼相应湘江阔,苦竹丛深春日西。

翻译成现代汉语,大致是说,色彩艳丽的鹧鸪鸟在温暖时节比翼齐飞,人们对鹧鸪的评价很高,近似山鸡。黄昏烟雨中,鹧鸪从青草湖边飞过;落花时节里,鹧鸪在黄陵庙里鸣叫。佳人刚一唱起《鹧鸪曲》就低眉敛首,游子乍听就不禁泪湿衣袖。湘江广阔的水面上鹧鸪相呼相应,苦竹深处,春天的夕阳已经偏西了。

图源:百科知识

该诗第四句里的“黄陵庙”与第七句里“湘江”是用典,典故的主人公是娥皇、女英与舜。传说帝舜南巡,死于苍梧。娥皇、女英二妃从征,溺于湘江,后人立祠祭祀,是为“黄陵庙”。用这样的典故入诗,使得全诗的格调尽显悲凉哀婉,再加上落花时节江南、游子佳人青衫,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行役羁旅、孤苦漂泊之感意在言外,这分明就是“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因此,这首诗名义上是咏“鹧鸪调”,实际上是写“江晚愁”,歌“行路难”,抒“不平气”,但又句句紧扣“鹧鸪”下笔,正大光明,真正得鹧鸪神韵,确为千古名诗!

当然,“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郑谷因《鹧鸪》一诗而享美名,也是因为站在了巨人肩膀上,受到了前贤歌咏的熏陶。

尤为值得注意的是,郑谷该诗五、六两句里有“游子乍闻”与“佳人才唱”的说法,这表明,在唐代,关于“鹧鸪”的曲子很流行,是佳人常唱、游子常听的。而从古诗文文献角度来看,至少有《山鹧鸪》《鹧鸪词》《山鹧鸪词》《放鹧鸪词》《瑞鹧鸪》等等。

诗仙李白《山鹧鸪词》诗曰:

苦竹岭头秋月辉,苦竹南枝鹧鸪飞。

嫁得燕山胡雁婿,欲衔我向雁门归。

山鸡翟雉来相劝,南禽多被北禽欺。

紫塞严霜如剑戟,苍梧欲巢难背违。

我今誓死不能去,哀鸣惊叫泪沾衣。

李白此诗一、二句有“苦竹”“苦竹岭”,第八句有“苍梧”二字,“舜帝南巡,死于苍梧”啊,可见也是用娥皇、女英与帝舜的典故。

白居易《山鹧鸪》有云:“朝朝暮暮啼复啼,啼时露白风凄凄。黄茅冈头秋日晚,苦竹岭下寒月低。”李益《鹧鸪词》诗曰:“湘江斑竹枝,锦翅鹧鸪飞。处处湘云合,郎从何处归。”许浑《听吹鹧鸪》:“金谷歌传第一流,鹧鸪清怨碧云愁。夜来省得曾闻处,万里月明湘水秋。”

另外,如张籍《湘江曲》诗曰:“湘水无潮秋水阔,湘中月落行人发。送人发,送人归,白萍茫茫鹧鸪飞”。诗中的“鹧鸪飞”表明,其实这首诗也是“乘着歌声的翅膀”的一首“鹧鸪调”。

再结合上述白居易、李益、许浑、张籍等人诗歌中的“苦竹岭”“湘江”“湘云”“湘水”“湘中”等名目探究,则以唐代教坊曲《山鹧鸪》为主的这些乐歌,其乐曲的根本、主要歌咏的故事是帝舜与娥皇、女英故事,情调悲凉清越,深切感人。

而唐代鹧鸪乐曲、鹧鸪歌咏的繁盛也是在长期的积累中逐渐形成的。最早明确写到鹧鸪的文学作品是西晋左思《吴都赋》,赋中夸饰云:“鹧鸪南翥而中留,孔雀綷羽以翱翔。”宋代刘逵注解“鹧鸪”说:“鹧鸪:如鸡,黑色,其鸣自呼。或言此鸟常南飞不止。豫章已南诸郡处处有之。”实则据《禽经》引《异物记》等文献表明,自汉代江南的开发以来,尤其是西晋南迁以后,“鹧鸪”又被称为“怀南”,被赋予不离故土的灵性,鹧鸪的入歌入诗渐趋增多,再加上南北朝时南曲的繁盛发展,二者结合,促成了“鹧鸪”乐曲、鹧鸪诗歌的繁荣。

在宋代,“鹧鸪”乐曲、鹧鸪诗歌更为流行,《瑞鹧鸪》与《鹧鸪天》两个词牌极为兴盛,其中《鹧鸪天》最火,从词作数量统计,是除《浣溪沙》《水调歌头》外的第三大词牌。辛弃疾创作《鹧鸪天》《瑞鹧鸪》词最多,达80余首,再加上其他诗词中明确写到“鹧鸪”的,辛弃疾的“鹧鸪诗词”不少于一百首,辛弃疾也称得上是真真正正的“辛鹧鸪”了。

宋代张咏《闻鹧鸪》诗有云:“画中曾见曲中闻,不是伤情即断魂。”这说明,不仅流行歌里唱鹧鸪,鹧鸪也被文人画进画里,入诗入画。

喜爱鹧鸪,宋代还有神奇的另一操作,把鹧鸪作为宠物驯养。黄庭坚《咏零陵李宗古居士家驯鹧鸪》即是诗证:

山鸡之弟竹鸡兄,乍入雕笼便不惊。

此鸟为公行不得,报晴报雨总同声。

另一个养过两只鹧鸪宠物但一飞一死的大咖文人是梅尧臣,他的《哀鹧鸪赋(并序)》似乎在告诉我们,梅尧臣养宠物比较“业余”:“……其一翩然而去……一夕为鼠伤死。”不过,他从中得到的感悟是很深刻的:“呜呼,翻飞远逝不为失兮,安然饱食不为福兮!”很有忘却得失的豁达与“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的风神。

宋代最著名的鹧鸪歌咏当推辛弃疾“辛鹧鸪”的《菩萨蛮·书江西造口壁》:

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

这是辛弃疾“借水怨山”的名词,可谓深沉凝聚,悲愤郁勃,慨叹无限。清代陈廷焯《云韶集》赏析说:“血泪淋漓,古今让其独步。结二语号呼痛哭,音节之悲,至今犹隐隐在耳。”

词中的“望长安”一语也颇有来历,除了字面上表明“忘帝京”“望阙”(唐代李勉为虔州剌史时“改‘郁孤’为‘望阙’”)的忠诚,还隐含年华易逝的情怀。见于北宋贺铸《望长安》词:“……去国讴吟,半落江南调。满眼青山恨西照,长安不见令人老。”而辛弃疾词中的“可怜无数山”“青山”等用语也正与贺铸《望长安》词相合。

辛弃疾《菩萨蛮·书江西造口壁》这首词当为辛弃疾任江西提点刑狱时途经造口所作,写于宋孝宗淳熙三年(公元1176年)。罗大经《鹤林玉露》曰:“其‘题江西造口壁词’云云,盖南渡之初,虏人追隆祐太后御舟至造口,不及而还。幼安自此起兴。”罗大经所云之“虏人追隆祐太后御舟至造口”指宋高宗建炎三年(公元1129年)金兵大举南侵掳掠,曾追击隆祐太后一行到“江西造口”。因此,本词结句里的“江晚正愁余”就不仅仅是在抒发作者个人的愁苦,而是升华到了家仇国恨的高度;那么“山深闻鹧鸪”之鹧鸪声声悲鸣,则不仅仅是“景语”,也成了让人万分感慨的“情语”。

噫,水陆之鸣禽,可爱者甚蕃。自李唐来,世人甚爱鹧鸪。鹧鸪之爱,宋后鲜有闻。梳理鹧鸪诗文,郑谷“郑鹧鸪”、辛弃疾“辛鹧鸪”之名篇,实为千古之绝唱!

编辑

曾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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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宇

编审

陈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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