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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说夜郎丨安龙“明十八先生”,为什么不能叫“明十八学士”

动静原创撰文:龙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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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文物立足,以史料为盾,

虎视牂牁,鹰瞵万峰,解读历史。

经常有朋友邀约,喊去安龙“十八学士墓”参观游玩,这种说法不准确,因为十八人中仅一位是“大学士”,所以只能称十八先生。十八先生慷慨赴死,是气节,是节操,是“忠君爱国”,所以历朝历代歌颂之,赞美之。明末农民起义军首领张献忠死后,残部联合南明朝廷抗清,但如何“联合”,张献忠的两个义子孙可望和李定国,意见有隙。1652年(明永历六年,清顺治九年),永历帝朱由榔被孙可望迎驾安龙。因不满其把持朝政,辅臣吴贞毓遣人赴广西与李定国联络,欲“召李驱孙”。越二年事泄,孙可望大开杀戒,将永历帝身边大臣、亲信计十八人处死,尸骸捡葬城北天榜山脚马场。又两年,李定国入卫安龙,为十八先生砌墓修庙。1658年(明永历十二年,清顺治十五年)清明日,已经移驾昆明的朱由榔,遣钦差尹三聘赴安龙,为十八先生树碑立传,碑曰:“明十八先生成仁之处”。

明十八先生墓

明十八先生墓位于天榜山南麓脚,坐北朝南,墓冢呈圆形,青石砌围,底径5.3米,高1.7米。封土堆高2米。冢前立“明十八先生成仁之处”墓碑,青石质,平首,高168.5厘米,宽89厘米,文字竖排。首行“永历十二季岁次戊戌清明日立”,即1658年清明日所立。

“明十八先生成仁之处”墓碑拓片

据碑文,十八先生第一人为“内阁吴讳贞毓”。吴贞毓字元声,江苏宜兴人。“内阁”即内阁大学士,是统称。最初是皇帝的高级幕僚,类似顾问,为五品官员,后实权逐渐增加,相当于丞相级别。据《明史》记载,吴贞毓作为朱由榔最重要的幕僚,从户部尚书之位进封东阁大学士,即内阁大学士的一种,实际权力可达一品官员。

第二人、第三人为“司礼张讳福禄、全讳为国”。司礼即司礼监,系官署名。是明宫廷设置专门管理太监的机构,可细分为提督、掌印、秉笔、随堂等太监。明代太监也称“中官”,比如北京著名的电子城“中关村”,以前叫“中官村”,就是明代太监居住养老的地方。据《明史》记载,张福禄为四品掌印太监,全为国为五品随堂太监。

第四人为“武安侯郑讳允元”。明朝初期将领郑亨,合肥人,随燕王朱棣起兵,屡立战功,封武安侯。明代四品封侯,武安侯为世袭爵位。传至第八代郑之俊,于崇祯十七年(1644)北京城被李自成攻陷时,死于乱军。郑允元为其子,故世袭第九代武安侯,四品。

第五人至第七人为“理少杨讳钟,仆少赵讳赓禹,光少蔡讳縯”。明代五衙门称五寺,即大理寺、太常寺、光禄寺、太仆寺、鸿胪寺。少即少卿,即寺卿副官。大理寺主管审判和刑狱等,类似法院。杨钟即大理寺少卿,相当于最高法院副院长,四品。太仆寺主管养马和皇帝的车马出行,赵赓禹即太仆寺少卿,四品,贵州悟道的王阳明,就曾担任此职。光禄寺主管朝廷宴飨诸事,蔡縯即光禄寺少卿,四品。

第八人、第九人为“词林蒋讳乾昌、李讳元开”。翰林院别称“词林”,两位史官负责掌修国史。翰林院史官分从六品修撰、七品编修和从七品检讨。据《明史》记载,蒋乾昌、李元开两人为翰林院检讨,从七品。

第十人、第十一人为“吏科都徐讳极,兵科张讳镌”。明代有“六部六科(吏、户、礼、兵、刑、工)”制度,即用六科官员监察六部官员,监察官员称“六科都给事中”,官职不大,但可以绕过都察院,直接面奏皇帝,故权力很大。徐极为“吏科都给事中”,七品。张镌为“兵科给事中”,官职少一个“都”字,为副官,从七品。

第十二人至十五人为“御史朱讳议浘、周讳允吉、李讳颀、胡讳世瑞”。御史即监察御史,掌管监察百官和对地方官巡视。明代改御史台为都察院,所属监察御史均为七品,时全国分为十三省,故分“十三道”,御史前需冠地名。据《明史》记载,朱议浘为广西道御史,周允吉、李颀均曾担任江西道御史,胡世瑞为福建道御史。

第十六人、第十七人为“壐少易讳士佳,仪司任讳斗墟”。明代礼部下设仪制、祀祭、主客、精膳四个清吏司,“仪司”即“仪制清吏司”,排第一,主要负责朝廷诸礼仪式、宗室封赠等事,各司设郎中、员外郎、主事。另外,礼部还下辖铸印局,“壐”同“玺”,就是印,也就是说,易士佳是负责铸印的官员。结合史料记载,易士佳为礼部铸印局主事,六品。任斗墟为礼部仪制清吏司员外郎,从五品。

第十八人为“武选朱讳东旦”。明代兵部下设武选、职方、车驾、武库四个清吏司。“武选”即武选清吏司,排第一,掌武官选授和升调。武选清吏司同样设郎中、员外郎、主事三个官职,根据《明史》记载,朱东旦为兵部武选清吏司主事,六品。

碑文记录十八先生死因为“以孙逆可望欺君害良死之。”落款:“钦差册封通政使司通政使古潭尹三聘题;云南安龙军民府知府楚金城范春鳌刊。”朱由榔派遣的钦差尹三聘,字简在,号芙山,湖南安化县常丰乡古潭人,崇祯元年拔贡,从广东肇庆朱由榔改号永历,便投奔追随。时任三品通政使,主要职责是核实皇帝的文书奏章。具体执行碑文刊刻,为安龙军民府(时属云南行省)知府范春鳌,其祖籍古楚国金城人(今江苏扬州广陵),故曰“楚金城”。据徐鼒《小腆纪年》(清代研究南明史著作)载,尹三聘还奉旨宣读祭文,曰:“卿等乾坤正气,社稷忠臣”,“安龙之血,终当化碧;九原汗青之书,各自流芳千古”等语。反讽的是,尽管碑也立了,话也说得漂亮,但据清初戴笠撰编的年体史书《行在阳秋》载,尹三聘和范春鳌为十八先生树碑立传两年后,就被吴三桂派员“缴印(归)降”,可见十八先生的气节非常人所及。

尹三聘长期在永历帝朱由榔身边,熟悉情况,故十八先生的排序,并未完全按照官职大小,而是结合了职能分类和亲疏关系。依次为:吴贞毓、张福禄、全为国、郑允元、杨钟、赵赓禹、蔡縯、蒋乾昌、李元开、徐极、张镌、朱议浘、周允吉、李颀、胡世瑞、易士佳、任斗墟、朱东旦。

张之洞《十八先生祠堂记》节选

《兴义府志》记载,道光二十九年(1849),少年张之洞十二岁时,代父张锳作《十八先生祠堂记》,文中对十八人重新进行了排序和分类,依次为:大学士吴贞毓,武安侯都督郑允元,太仆卿赵赓禹,给事中徐极,御史周允吉、朱议浘、林(杨)钟,员外郎任斗墟、蒋乾昌、蔡縯,主事易士佳、朱东旦、张镌、胡士(世)瑞,检讨李元开、李欣(颀),中官张福禄、全为国。可以发现,除三个名字与碑文不同外,十八人官职也有出入。关于十八先生,历史上各种史料记载并不一致,如《永历纪年》《行在阳秋》《小腆纪事》《南明野史》《安龙纪事》《南明野史》《安龙逸史》等,有人名不同,有官职混淆。但必须强调,尹三聘题写的这通“明十八先生成仁之处”墓碑,时间上最接近历史事件,且是实物证据,采信度自然高一些。

编辑

张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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