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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不可说丨李白的长安三万里,天空中总是漂着白云

动静原创撰文:孙秀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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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李白,把“白云”写进三十多首诗歌里。

李白歌诗里,创造性地集中出现“白云唱”“歌白云”“白云歌”的说法,豪情逸兴远非平常之人可想。

李白《金门答苏秀才》诗有云:“屡忝白云唱,恭闻黄竹篇。恩光照拙薄,云汉希腾迁。”又,李白《鲁郡尧祠送窦明府薄华还西京,时久病初起作》有曰:

君不见绿珠潭水流东海,绿珠红粉沈光彩。

绿珠楼下花满园,今日曾无一枝在。

……

我歌白云倚窗牖,尔闻其声但挥手。

长风吹月度海来,遥劝仙人一杯酒。

酒中乐酣宵向分,举觞酹尧尧可闻。

何不令皋繇拥彗横八极,直上青天挥浮云。

……

李白《五松山送殷淑》诗云:

秀色发江左,风流奈若何。

仲文了不还,独立扬清波。

载酒五松山,颓然白云歌。

中天度落月,万里遥相过。

抚酒惜此月,流光畏蹉跎。

明日别离去,连峰郁嵯峨。

“白云歌”之类说法的一再反复呈现,这表明,李白的文艺世界里,以“白云”为主题创作,是可入乐、可编舞的,尽管可能只是诗仙李白“我舞影零乱”。而追溯“白云歌”的历史,南朝陈代释洪偃《游故苑诗》有这样的诗句:“秋风徒自急,无复白云歌。”那么,这《白云歌》是历史上真实的“乐府歌诗”吗?或者只是民间的小唱,文人略知一二而已?

最早的“白云歌”的神话传说,其实来自先秦时代的《白云谣》,原初的版本居然与“周穆王见西王母”有关。

《穆天子传》载曰:

乙丑,天子觞西王母于瑶池之上。西王母为天子谣曰:“白云在天,山陵自出。道里悠远,山川间之。将子无死,尚能复来。”天子答之……

西王母为周穆王所唱的就是这著名的《白云谣》了。歌谣大意是说:悠悠白云,湛湛青天。千山万水,超远迢迢。临别千言万语,惟愿您安康再能前来!

对于周穆王、西王母的典故,李白是熟知的。其《金门答苏秀才》诗中之句“屡忝白云唱,恭闻黄竹篇”,这里的所谓“《黄竹》篇”也指向《穆天子传》。《穆天子传》卷五有曰:“天子作诗三章以哀民,曰:‘我徂黄竹……礼乐其民。’”因此,李白之“白云唱”云云,最初的文学意蕴也在于这神奇神异的《白云谣》传说。且李白对于《白云谣》其运用之妙,存心应手,化于无形,非“别有用心”则不得其“蛛丝马迹”——李白《天马歌》有诗句说:“白云在青天,丘陵远崔嵬。”若非对于西王母《白云谣》熟知领会,意境融通,则根本无从知道李白这“白云在青天,丘陵远崔嵬”之语,竟然是将《白云谣》里的“白云在天,山陵自出。道里悠远,山川间之”掰开、揉碎,又加以统笼为一体而创作出来的!

但《白云谣》故事美则美矣,然而毕竟过于飘渺,所歌所咏是天子、神仙之离别。故而尽管想象新奇,浪漫率真,李白所吟咏的“白云歌”,归根结底总还是用来赠别真实世界里的友人的——诗仙李白确曾明确以《白云歌》为题送别友人。

李白《白云歌送刘十六归山》诗云:

楚山秦山皆白云,白云处处长随君。

长随君,君入楚山里,云亦随君渡湘水。

湘水上,女萝衣,白云堪卧君早归。

清代沈德潜《唐诗别裁》即赞叹说,李白此诗,“随手写去,自然流逸。”这首诗,有的版本记录为《白云歌送友人》:“楚山秦山皆白云,白云处处长随君。君今还入楚山里,云亦随君渡湘水。水上女萝衣白云,早卧早行君早起。”这后来的这个记录,尽管句式上较为齐整,但似乎远不如前者随意自然、有“天成”之妙。

唐代著名的诗僧皎然小于李白大约三十岁,皎然也曾写有一首“白云歌”。皎然《白云歌寄陆中丞使君长源》诗曰:

一见西山云,使人情意远。

凭高发咏何超遥,道妙如君有舒卷。

萦空叠景多丽容,众峰峰上自为峰。

洁白不繇阴雨积,高明肯共杂烟重。

万物有形皆有著,白云有形无系缚。

黄金被烁玉亦瑕,一片飘然污不著。

或逢天上或人间,人自营营云自闲。

忽尔飞来暂为侣,忽然飞去莫能攀。

逸民对云效高致,禅子逢云增道意。

白云遇物无偏颇,自是人心见同异。

阊阖天门宜曙看,为缨作盖拥千官。

从龙合沓临清暑,就日逶迤绕露寒。

谁怜西山云,亭亭处幽绝。

坐石长看非我羁,手中欲揽待君说。

贞白先生那得知,只向空山自怡悦。

皎然的这首《白云歌》洋洋洒洒,也是情意深远的,对于“西山云”作了详尽传神的描摹,也自然称得上名篇佳构。“谁怜西山云,亭亭处幽绝”“空山自怡悦”之类诗句也很是打动人,但对比于李白之作,则似乎还是过于拘泥,远不如李白之“白云歌”轻盈灵动。

当然,李白的天空飘来飘去的白云,并不总是酝酿着离情别绪。李白轻轻挥一挥手,那“白云”歌诗就叫人惊叹!大家可能比较熟悉的李白的“白云”诗句有如,“白云还自散,明月落谁家。”“摇笔望白云,开帘当翠微。”又比如,大家可能比较喜欢杜牧《山行》里“白云生处有人家”之语,觉得好好有意境啊。但这话,其实李白早就说过了——李白《太华观》诗曰:

厄磴层层上太华,白云深处有人家。

道童对月闲吹笛,仙子乘云远驾车。

怪石堆山如坐虎,老藤缠树似腾蛇。

曾闻玉井金河在,会见蓬莱十丈花。

李白“白云深处有人家”与杜牧之“白云生处有人家”,实则几无二致。且李白这首诗所写是登华山的情景,也是“山行”啊。细想来,这巍巍华山在那“三万里长安”时代就是著名的网红打卡地了。

李白写白云,还往往蕴涵归隐之志。李白《望终南山寄紫阁隐者》历来为人所称道,诗曰:

出门见南山,引领意无限。

秀色难为名,苍翠日在眼。

有时白云起,天际自舒卷。

心中与之然,托兴每不浅。

何当造幽人,灭迹栖绝巘。

这“有时白云起,天际自舒卷”真是淡雅自然。诗篇“从题中‘望’字发兴,语语清幽”。山色秀越,举目怡然。白云舒卷,与心俱化。偕隐之思,与之俱远。

长安三万里,李白歌诗里的白云悠悠,让人无限神往!

“清扬杳莫睹,白云空望美。”

“白云遥相识,待我苍梧间。”

“绿水寂以闲,白云有时来。”

“白云南山来,就我檐下宿。”

“已矣归去来,白云飞天津。”

“白云归去来,何事坐交战。”

“待吾尽节报明主,然后相携卧白云。”

编辑

刘泳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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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宇

编审

莫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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