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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历史笔记 | 第一个从国家层面开发贵州的帝王

动静原创撰稿:范同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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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价一位历史人物,自然不能仅凭一时一事。从贵州经济社会发展历程来考察,朱元璋堪称历史上第一个从国家层面倾力经营贵州的帝王,是封建时代对贵州高原进行系统开发的为政者。

明太祖朱元璋

出身贫寒、当过和尚、谋略出众的明太祖朱元璋,在位时间长达31年。尽管直到今天对他的功过仍众说纷纭,但从洪武五年(1372年)开始,这位军事上出类超群、政治具远见卓识的明朝开国皇帝,便在贵州推行了一系列治黔政策。这些政策对贵州历史进程的影响,是此前历代帝王远远达不到的。

贵州这方土地虽然有着辉煌的史前文明,秦汉之际还曾因“西南夷君长以什数,夜郎最大”而声名鹊起,但在历朝统治者心中,这片“远在要荒”之地,落后贫穷,交通梗阻,只要不发生危及自身统治的事件,保持名义上的臣服,便算万事大吉。因此,从来没有一位帝王认真思考过将这片土地纳入国家发展的统筹范围,倒是喜将其当作贬谪罪臣的场所。

朱元璋这个人有着非凡的洞察力和遥控局势的娴熟手腕。对于贵州,他除了建元之初忙于征战而未遑顾及外,自平定陈友谅,声威远播,贵州土司相继归附后,便即开始思考如何通过贵州来稳定和加强对西南地区的统治。

洪武五年(1372年),“故元贵州宣慰使郑彦文及土官宣慰使霭翠、叔禹党、宣慰使宋蒙古歹并男思忠等来朝,贡马及方物。诏赐文绮袭衣各有差。彦文等皆仍旧职,宋蒙古歹、霭翠并世袭贵州宣慰使如故。”当时,对明王朝来说,云南尚在残元势力的手里,前来归附的贵州各级土司的情况也并不太清楚。有鉴于此,朱元璋宣布内附土司“赋税听自输纳,未置郡县”。若自报税额不能按期完纳,则可以协商调低,甚至减免。这无疑是一种故示宽宏大量的抚绥之策。

洪武十四年(1381年),天下初定,唯残元梁王把匝喇瓦尔密盘踞云南抗命不降,朱元璋断然决定调30万大军南征。同年九月,“命颖川侯傅友德为征南将军,永昌侯蓝玉为左副将军,西平侯沐英为右副将军,统率将士往征云南”。临行,朱元璋在《平滇诏书》中告戒傅友德等人:“霭翠辈不尽服之,虽有云南不能守也。”这番话,表面上是说要严格控制水西土司霭翠,否则即便打下云南也守不住。实则是暗示征南将领必须牢牢控制各自为政的贵州大小土司,以确保明王朝对整个西南的统治。这当中,实际上已包含了朱元璋未来治理贵州的战略思考。

事实上,明军南征前,朱元璋对贵州的抚绥政策已经逐渐开始变化。先是中枢省提出播州宣慰使司,贵州、金筑、程番等14长官司“既入版图,即同王民,当收其贡赋”,提请每岁定额征收。但朱元璋感到云南尚未平定,不宜操之过急,故意称“西南夷之地,自昔皆入版图”,“但当以静治之……所有田税随其所入,不必复为定额以征其税”。中枢省的奏请虽然被否定了,明王朝政策变化的苗头却已初现端倪。在明初那个动辄得咎的年代,朝臣们如果不是揣摩到皇帝的一点心思,借他们几个胆子,也是不敢妄提这类主张的。

情况的确也是这样。洪武十四年(1381年)大军南征后,朱元璋便一步步收起了往昔的温善。同年九月,朱元璋遣使告诫并要求播州宣慰使杨铿:“尔铿世守播州,作朕屏藩,然听信浮言,易生疑贰,积愆日深。今大军南征,多用战骑,尔当以马三千,率酋兵二万作先锋,以表尔诚。”这段话,威胁逼迫都用上了,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及至云南平定,早前的安抚之策似已无足轻重,朱元璋便毫不犹豫地直接命令征南将军傅友德,将乌撒、乌蒙、东川、芒部土酋悉送入朝,“盖虑大军既回,诸蛮仍复啸聚。符到之日,不限岁月,一一送来,霭翠夫妇亦如之”。

朱元璋的这项命令颇有玄机。前面提到的乌撒、乌蒙、东川、芒部,征南之前原与云南梁王有所牵扯,如今既属新附,自然不可掉以轻心。将这些人押到京城督训一番,尚还说得过去。但霭翠早在10年前即已降明,得授原官。虽于洪武五年(1372年)八月曾有发兵讨除垅居部落之请,遭到“中国之兵,岂外夷报怨之具耶”的申饬,但霭翠并未心生怨恨,一直与明王朝保持臣属关系,颇受朱元璋赏识。《明史·列传第二百四·贵州土司》中明确记载:“霭翠每年贡方物与马,帝赐锦绮钞币有加。”为借霭翠之力稳定贵州,朱元璋不仅曾于洪武六年(1373年)“诏贵州宣慰使霭翠位居各宣慰之上”,同年十二月又一步明确“改设贵州宣慰使司,秩从三品,仍隶四川行省”。从历史的效果来看,朱元璋采取的这些方略是成功的。霭翠等人的臣服,确保了明初百余年间社会秩序的安定,为明王朝后续政策的推行奠定了基础。但朱元璋却在平定云南后,忽然要将霭翠夫妇与新降土司一起押送来京,这种“变脸”未免也显得过于突兀。

其实,在对待水西土司问题上,朱元璋的故示宽宏和严加扼控,都是一种统治手段。他的笼络是为了让各土司从水西身上感受到朝廷的恩惠,管束则关系到他即将在贵州实施的举措。

局势的发展果如其所料。奢香的顾大局、识大体不仅成了其他土司的榜样,更在贵州历史上留下了深远影响。明嘉靖、万历年间文学家吴国伦所写的《奢香驿诗》就曾赞道:“我闻水西奢香事,奉诏曾谒高皇后。承恩一诺九驿通,凿山刊水穿蒙茸。至今承平二百载,牂牁僰道犹同风。西溪东流日齿齿,乌咽犹哀奢香死。中州男儿忍巾帼,何物老妪亦青史!君不见蜀道之辟五丁神,犍为万卒迷无津,帐中坐叱山川走,谁道奢香一妇人!”这样的历史评价,是当年朱大皇帝万万想不到的。

水西土司是贵州境内最强大的土司,其所辖面积辽阔,地理位置极其重要。其辖地几乎囊括今贵州省的西部,包括清代的大定(今大方)、黔西、威宁、平远(今织金)四州。东连新贵(今贵阳之一部),西抵云南沾益。自蜀汉以后的千余年间, 水西始终与中央政府保持着行政上的联系。朱元璋以霭翠为贵州宣慰使,位列各宣慰之上,将制约贵州的希望寄托于水西,正是瞅准了水西的政治稳定直接关系到大明王朝西南边陲的安危。

客观地说,生长于江南一带的朱元璋,早先对云贵少数民族地区的情况应该很不熟悉,只是随着多年征战后,统治地盘不断扩大,擅长机智权谋的他,逐渐窥见了历朝历代统治西南少数民族政策的得失,形成了自己的思路。在派军南征前,为了平定云南,完成明王朝的统一,朱元璋显然对云贵情况进行过一番研究,提前做了通盘筹划。这从洪武十四年(1381年)大军征讨云南过程中,战争的决策部署,战略、战术的具体运用,甚至行军路线、先占何处、如何措置,事无巨细皆出自他的具体部署和授意便可看得出来。

平滇之役从洪武十四年(1381年)九月大军起征,至洪武十五年(1382年)正月报捷,历时仅5个月便大获全胜。究其原因,除军事战略运用得当外,关键则在于朱元璋通过各种手段,先行稳定了贵州这一战争后方基地。只不过在击败残元梁王势力,完成明王朝统一大业之后,朱无璋便毫不迟疑地把重心转移到如何强化对贵州的统治上。在这方面,他的主要手段是强化军事扼控。

就在傅友德等平定云南不到一个月,朱元璋即下令“置贵州都指挥使司,以平凉侯费聚、汝南侯梅思祖署都司事”。“都指挥使司”是明朝省级三司机构之一,而当时的贵州并未建省,还分属于四川、云南、湖广三省管辖。在一个并没有建省的地区,率先建立统管军事的省级机构,简直就是一种破天荒之举。这只能说明,鉴于贵州军事战略地位的重要,作为帝王的朱元璋脑子里早已有了贵州建省的筹划。《明史》引朱元璋《平滇诏书》中的话后断言:“(太祖)志已在黔,至成祖遂成之。”算是看透了朱元璋的这一预谋。

事实证明,安定贵州境内势力最大的水西,利用它来掌控贵州全局,形成对云南的威慑之势,不过是朱元璋治黔方略的一种铺垫。还在平滇战事进行之际,这位深谋远虑的帝王已从军事上在贵州进行了布局。其中最关键的一招,是在军事要塞处设置驻扎军队的卫指挥所,每卫定额兵员5600名。卫之下设千户所、百户所以掌控地方,令土司势力不敢异动。

洪武年间,贵州境内先后建立的卫多达28个。先是洪武十四年(1381年)为配合平滇之役建立了普定、黄平、普安、水西、乌撒(今威宁)、尾洒(今晴隆)、平越(今福泉)等卫指挥所,接着又于洪武十七年(1384年)起相继设置毕节、五开(今黎平)、层台(今毕节层台)、赤水、兴隆(今黄平)、镇远、安庄(今镇宁安庄)、平溪(今玉屏平溪)、偏桥(今施秉)、清浪(今镇远)、都匀、清平(今凯里清平)、龙里、新添(今贵定)、平坝、威清(今清镇)、古州、贵州前卫、铜鼓(今锦屏)等卫,加上洪武四年(1371年)设置的永宁卫、贵州卫,整个贵州已布满了明朝大军,形成了“诸卫错布于州县”的格局。

朱元璋一手创立的卫所制,是明朝的最主要军事制度,一府设所,几府设卫,之下又有千户所、百户所等设置。按照明朝的兵制,贵州各卫驻军属内地军丁,二分守城,八分屯种。每个军丁授田一份,由官府供给耕牛、农具和种子,按份征粮。当军之家皆入军籍,称军户。父死子继,世代为兵,并随军屯戍,住于指定卫所。

贵州的28卫驻军总数近16万,加上家属、子弟,数量更是惊人。这些来自于中原或江南地区的人口,不仅在贵州开垦出大批耕地,还给贵州带来了内地先进的农业生产技术、手工工艺与较为先进的商业文化。屯军及其家属的到来,推动了贵州农业经济的发展,加速了封建地主制的形成。尤其在贵州这种山地高原的特殊环境下,屯军与各族群众长期杂处,导致了民族文化的交流与融合,贵州的经济社会因之发生了带有历史意义的转折。而随着时间推移,卫、所士兵与家属的驻地逐渐形成人口聚居的生产、生活、物资交流的中心,久而久之,有的直接发展成为城镇。今贵州的不少县、镇所在地,即明初设置的卫所,甚至许多地名都是沿袭当年的称谓。这种情况虽属朱元璋始料所未及,却构成了明初百余年贵州大开发的一个动因。

交通一直是贵州经济社会发展的最大制约。元朝时为“通达边情,布宣号令”,曾大兴“站赤”,在贵州境内修建了一些驿道。但当时的贵州尚属滇、川、湖广三省的边荒之地,那些断断续续的驿道,并未从根本上消除省际交往的梗阻。贵州古代交通面貌的改善,仍是在朱元璋统治期间,通过省际四大驿道的不断整修与贯通,才得以实现的。

朱元璋的修建驿道、整治贵州交通出发点有二:一是出于军事需要,便于军队调动,消灭盘踞云南的残元势力,加强对散布于崇山峻岭中大小土司的钳制;二是从政治角度出发,确保政令通畅,便于各卫所、府州与中央政府的联系,为其后的设置行省奠定基础。

相关文献记载了明初开拓贵州交通的情况。洪武四年(1371年),为将贵州卫由隶于湖广改隶成都,疏通完善了由成都至重庆、播州(今遵义)、贵州(今贵阳)的50驿。洪武十四年(1381年),为配合大军西征云南,增置湖广通往贵州的马驿18处,贯通了东部驿路。云南平定后,明政府下令水西、乌撒、乌蒙等西部土司派人修建通往云南的邮驿,并在各自疆界“开筑道路,其广十丈,准古法以六十里为一驿”。尤其奢香披荆斩棘修建的龙场九驿,形成了以偏桥(今施秉县境)为中心的两条驿道:一经水东过乌撒达乌蒙(今云南昭通),一经草塘、六广、黔西、大方至毕节。龙场九驿的修建,贯通了贵州向北与四川、向西与云南的通道。其后,随着5条省际驿道全部贯通,贵州在西南地区的交通枢纽地位逐步展现出来。明初道路的修建,堪称贵州古代交通发展史上的一座里程碑。

世间有许多违背常理的事让人不太想得透。一个出身贫寒、识墨不多,靠马上冲锋陷阵赢得天下的朱元璋,坐上皇位后,偏偏比那些饱读诗书之士还重视教育。《明实录》记录有他的这样一段话:“今天下初定,所急者衣食,所重者教化。衣食给而民生遂,教化行而习俗美。足衣食者在于劝农,明教化者在于兴学。”不仅如此,他还就此下达了严厉要求:若民众不奉天时,有负地利,或师不教导以至学生堕学者,一概按律论处。明初贵州教育的发展,正是在朱元璋的这种严苛督责下出现的。

在善断多谋的朱元璋看来,对贵州这样的少数民族地区“化民成俗,其必由学”。为此,他一方面鼓励贵州各级土司兴办司学,让土司子弟接受儒家文化教育;又根据卫所设置情况,在有条件的卫所建立卫学,“教武臣子弟”;在已设府、州、县的地方,则视情况创办学校。据有关资料统计,洪武年间先后创办的贵州司学有贵州宣慰司学、永宁宣抚司学、播州宣慰司学、普安安抚司学等;各卫所设置的学校则有贵州卫学、贵州前卫学、普定卫学、铜鼓卫学等;官学方面则仅有安顺府学、普安州学、荔波县学3所。

明初战乱始平,百废待举,朱元璋虽有志于“明教兴学”,其在位期间建立的学校数量有限。但他的“兴学为先”主张,却在后世得到了发扬。到明朝末年,贵州建立的各级学校总计达60余所。其中,司儒学8所,府学13所,县学11所,卫学24所。对于此前长期闭塞的贵州来说,这种教育的发展,显然与明太祖朱元璋当年大举开发贵州的谋略有关。

综观历史,撇开主观动机与客观效果之类的问题不论,朱元璋作为第一个从国家层面开发贵州的帝王,确属当之无愧。

编辑

王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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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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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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