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美食和美景相伴,旅途和人生都难称完满,有机会的话,最好不要错过。在“逛吃贵州”的青绿山水、寻常巷陌,有一个看得见、遇得到、闻得着、吃得上的贵州等你来。
看到眼馋处,便是出发时。
贵州人有句俗谚说,“三天不吃酸,走路打窜窜”。最后两字不知如何写,意思是形容连路都走不稳,姑以“窜”字代之,但得读阴平声,而非去声。
酸味在贵州饮食的传统里,有着非常重要的位置。一般认为,贵州人能吃辣,但须知辣椒进入中国甚晚,广泛食用则是清代的事情了,故嗜酸大概更能体现贵州尤其是贵州少数民族地区的饮食个性,而溯其根源,跟乡人食辣的道理一样,历史上贵州极度缺盐,导致不得不千方百计寻找其他味道以代。
最近,鄙人所供职的贵阳孔学堂文化传播中心与贵州电信合作,推出线上“孔学堂·天翼文化讲堂”,第一期便请到贵州师范大学的严奇岩教授,其讲题为《竹枝词与清代贵州饮食文化》。
我久慕严教授大名,起因是偶尔买到他十年前出版的大著《竹枝词中的清代贵州民族社会》,读后大有收获,请他登台,即缘于此。而讲题所涉的内容,只是其书中第三章的一节而已,他在书中写到:
“酸是贵州民族菜的根本。……这与贵州特殊的地理条件有关。因为酸既可解暑,又帮助消化。……坛菜用荞灰的原因是缺盐,而荞灰合碱,可使味道顺口。”
熟悉黔东南和黔南的朋友也许知道,当地乡民制酸,颇保留着一些传统的办法,譬如白酸,即以清米汤置诸坛中,经发酵而得,并不需要加入食盐。而这,也是严教授书中的另一观点,“总体上,贵州在历史上长期缺盐,这是贵州饮食味道上的最大特点”。
他引用清代李祖章《黔中竹枝词》,“山腰茅店客停车,玉米为餐佐豆花。淡食难堪增占水,海椒烧罢洗盐巴”。作者自注说:“途中有包谷饭,菜多水豆腐,俗名‘豆花’,并无豆油,以水泡盐块加海椒调食,谓之‘占水’。缘黔中盐、布最贵,有贫民生平少服食者。”
这段记载生动之极,诗里提到的好几样东西贵州人都不陌生——包谷饭、豆花、烧海椒,还有写成“占水”的“蘸水”。跟我们现在的吃法也大致相近,只是盐巴不再金贵,可随意放入,不再是小心翼翼地“洗”进去。
诗人的文字精炼,倒是还有其他的记述可为佐证。
民国时期,地质学家丁文江先生留英学成归国,经越南入境,自云南、贵州、湖南一路游历考察,写下一册《漫游散记》,书中就有“洗”盐的详细描写:“我一到了贵州境内,就只看见辣子,少看见盐粑(四川来的成块的盐叫做盐粑)。大路边的饭铺子,桌上所陈列的是,白米饭,辣子,豆腐,素菜,但是菜里面都没有一颗一粒盐屑,另外有一只碗里面放一块很小的盐粑,吃饭的人,吃得淡了,倒几滴水在这碗里,然后把这几滴盐水倒在饭菜里,得一点咸味。”
还有更夸张的,“我从两头河到杨松的时候,在半路上‘打尖’。一个夫子喊道,‘老板娘!拿点水来放在盐碗里’。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走了出来,慢慢地说道,‘盐碗里放不得水的!放了水化得太快了。你们嫌淡,拿起来放在嘴里呷呷就好了’。果然那个夫子照她的话把那块盐拿起来呷了一呷。不到一刻功夫,我眼见这一块盐在九个夫子的口里各进出了一次!”
明乎于此,你会对“来之不易”这四个字多一点理解。
我主持当天的讲座,在开场白中有这么一段话讲到——饮食之道,自古就不是件小事情,“民以食为天”,老百姓的吃饭问题,是天大的事。从这样一个角度切入,走进贵州的历史之中,诸位一定会有所收获,进而更珍惜当下,迸发出更加积极奋进的热情和干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