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8日,王建东荣立一等功授奖大会在南部战区空军航空兵某旅隆重举行。王建东在大会上发言。 唐俊 摄
在战斗机低空撞鸟、失去动力的37秒内,解放军南部战区空军航空兵某旅飞行员王建东完成22项操作,三次控制飞机避开人口密集区,在极限高度跳伞逃生。王建东的妻儿受邀一同参加授奖仪式。 唐俊 摄
今年9月上旬,王建东正在参加一场空战对抗演练。起飞不到一分钟,空中两个黑影突然撞向爬升中的战斗机。驾驶舱内的王建东随即听到一声巨响,“像是用大铁锤在砸油桶”。“撞鸟了,我很清楚。”
鸟击俗称为“撞鸟”,是指鸟类与飞行中的人造飞行器发生碰撞并造成伤害。绝大多数鸟类难以躲避高速飞行的飞机,喷气式飞机进气口的强大气流也会将鸟类吸入其中,严重时将造成发动机失效,使飞机在空中失去动力。2009年迫降在纽约哈德逊河上的全美1549号航班即是在起飞后不久遭遇鸟击,导致飞机失去动力。这一事件后被改编为电影《萨利机长》。
“警告!警告!”一时间,战斗机驾驶舱内白烟阵阵,各项故障语音警报此起彼伏,飞机高度不断下降。“我要返航!”王建东即刻向塔台报告。此时他已判断,发动机即将停车。“习以为常的发动机轰鸣声在迅速减小,感觉整个世界一下子就安静了。”复飞准备中,王建东在模拟机上进行训练,恢复技术。 唐俊 摄
左侧是人口密集的市区,王建东向右推动操纵杆,尝试将飞机调转180度后返回机场。但在飞机右转100度时“就转不回去了”,因为“我的高度已经很低了”。
根据理论计算,彼时飞机返回机场迫降所需要的飞行高度应在2000米以上。而在撞鸟瞬间,战斗机的高度仅为272.7米。
王建东意识到,飞机已无法返航,他将目光移至舱外,下落的方向正是一幢楼房。他再次左转,本想飞到远处的山包,但此时的高度、动力均已不足。复飞准备中,王建东在模拟机上进行训练,恢复技术。 唐俊 摄
“飞机保不住的情况下,一定要把它摔到一片空地上,把地面的损失减到最小。”在村落与楼房之间,王建东将飞机对准了一片相对空旷的水田。
“我非常担心右边的楼房,离得实在是太近了。如果弹射早了,一旦飞机姿态在空中改变,后果将是我无法承受的。”他再次向左调整角度,避免飞机在落地后向右侧楼房翻滚。
从飞机黑匣子保存的画面看,地面上的房屋、树木此刻已清晰可见。直觉告诉王建东“不能再等了”,他将视线收回机舱,看了一眼弹射拉环,左手按住通话按钮说了句“我跳伞了”,松开操纵杆的右手才终于拉下弹射拉环。恢复训练中,王建东穿上为复飞准备的新装具重回飞行一线,再次触摸久别的战机。 唐俊 摄
为了保持飞行姿态,跳伞前,王建东的右手一直“不舍得”离开操纵杆。低头查看弹射拉环的动作让他延迟了一秒钟弹射,但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飞行员更要确保操作的准确无误。“没有多一秒钟的时间,也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根据综合计算,王建东在当时的安全跳伞高度应为80米。弹射出舱时,他的飞行高度只有75.9米。据附近村民回忆,他们看到的降落伞在空中是“皱皱巴巴的”。
弹射瞬间,十几倍于自身重量的载荷将血液从大脑压回心脏,令王建东陷入晕厥。醒来时,他正急速坠向一处果园中的水泥屋顶。情急之下,王建东猛蹬屋角,力度之大竟将水泥房檐的一角踢碎。横摆的身体避开了房屋,落在果园中。王建东仔细检查接收飞机,认真做好飞行前准备。 吴明 摄
跳伞3秒后,战斗机剐断附近的高压电线,坠入无人的水田。
被送往医院时,王建东还在担心坠机是否对附近居民造成了危害。直至部队首长确认了无地面人员伤亡,他的一颗悬心才终于落地。王建东回忆说,当晚自己睡得很好。
在专家组开展事后调查的同时,王建东也在心中复盘这次经历。这是他第一次遇到空中发动机停车,至今仍清晰记得当时的每一处细节。王建东竖起拇指向机务人员示意准备就绪,准备驾机起飞。 唐俊 摄
此次事件被评定为重大特情,幸未造成地面人员伤亡。王建东右脚踝骨折,颈椎、胸椎多处压缩性骨折,无内脏损伤。他的一系列正确判断和准确操作被飞行专家评价为“教科书式的低空鸟击特情处置案例”。
12月8日,王建东所在部队举行大会,为其颁发一等功奖章和空军功勋飞行人员金质荣誉奖章。“向英雄致敬!向一等功臣王建东学习!”在千余名官兵的掌声与口号声中,王建东一袭“天空蓝”军装、佩戴红色绶带,步入会场。
“飞行员常年要与偏差、特情作斗争。”在王建东看来,多年的训练造就了他们对时机的准确把握、对时间的精确控制、对态势的清晰感知和注意力的快速转移。“一瞬间,我的眼睛要看到很多东西,操作要兼顾很多方面,就像电脑的多核、多线程运行一样。”
如今已过去三月有余,王建东的身体正在康复。接受记者采访前,他刚刚进行了一小时慢跑。现在的王建东需要保持身体状态,做好尽快重返蓝天的准备。
王建东(居中)与战友研究战术。 吴明 摄
“在云中穿梭,从东到西,几千公里,风驰电掣。前一刻还在海滨,下一刻就是大漠。在戈壁上低空掠过,沙丘像海浪一样起伏。在高原无人区,星罗棋布的小水泡像蓝宝石一样……”王建东说,他舍不得这样的浪漫,总是憧憬再次驾驶战斗机穿梭云间。
“飞行是我热爱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