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文物立足,以史料为盾,
虎视牂牁,鹰瞵万峰,解读历史。
华严洞“飞岩”摩崖 图片来源:悦读安顺
安顺南郊读书山华严洞,石壁题“飞岩”摩崖,两字大如簸箕,苍劲有力,款识“宣统元年春月;提督徐印川书”。贵阳南明区铜鼓山仙人洞,亦为黔中名胜,居高临下,石壁题“云山万里”,款识居然和华严洞摩崖一模一样,为“宣统元年春月;提督徐印川书”。镇远青龙洞古建筑群紫阳洞摩崖,“飞岩”两字与华严洞摩崖相同,只是略小,款识仅少“提督”两字,也不分上下款,为“宣统元年春月徐印川书”。花江铁索桥于贞丰县一侧岩壁,题“飞虹”二字,摩崖气势磅礴,款识略有不同,为“宣统二年秋;寿春徐印川书”。也就是说,宣统元年(1909)还是“提督徐印川”,一年之后的宣统二年(1910),变成了“寿春徐印川”。
贵阳铜鼓山仙人洞“云山万里”摩崖 图片来源:黔山秀水
晚清贵州,最高军事统领为提督,全称“提督军务总兵官”,系总揽贵州全省军事的指挥官。下辖四股重要的武装力量,即安义、古州、镇远、威宁四镇。“镇”可以理解为今天部队的师级单位,统领称为总兵,也叫总镇。徐印川系安徽淮南(古称寿春)人,早年在陕西、湖北和广西从军,骁勇善战,多次受朝廷嘉奖。有记载,光绪二十七年(1901)前后,徐印川担任安徽皖南镇正三品的参将和从二品的副将期间,曾在淮北涡阳地区镇压农民起义。《清史稿》记载,光绪二十九年(1903),“以记名提督徐印川为贵州古州镇总兵”,就是享受一品提督的待遇,实任正二品的古州镇总兵。这样看来,徐印川也是依靠军功一路提拔上来的。光绪三十一年(1905),贵州提督潘万才丁忧(其母过世)回家守制,其职务由古州镇总兵徐印川代理。潘万才系阜阳人,与徐印川属安徽老乡,行伍出身,均属清末淮军将领,是光绪二十九年(1903)从淮扬(淮安、扬州)镇总兵任上提拔起来的贵州提督。
关于徐印川最著名的书法作品,是其刚刚代理贵州提督时,就冒天下之大不韪,在“红崖天书”左上角草书一个大大的“虎”字。据安顺知府瞿鸿锡撰写的《跋红岩禹碑》记载,其“奉朝命,守安顺之三年,风雨以时,四野无事”,便于光绪三十二年(1906)三月九日,与“改官来黔”的进士何肇勋,到访关岭红岩,但见“岩浅红色,字画深朱。如新脱手,并非镌刻”,因天书非镌刻于石壁,而是书写于石壁,后又被灰浆等物涂抹破坏,故瞿鸿锡“镶纸糊岩,凌笔摩异。穷日之力,钩勒以返”,就是于崖壁铺纸钩勒,用时一天,才将天书做成摹本。瞿知府真糊涂也罢,假糊涂也好,总之数月后,便将这带有徐印川“虎”字的摹本,翻刻成碑,立于安顺府署。后人就近到安顺府署制作的石刻拓本,便自然都有了“虎”字,故广泛流传。“红崖天书”本就晦涩,不知原委者,与光绪之前的旧摹本比对,便会被徐印川伪作之“虎”绕得“云里雾里”。
“红崖天书”上的草书“虎”字 民国时期拍摄 图片来源:关岭文化
徐印川的字,多次出现在安顺,也是有渊源的。贵州提督的“总司令部”,在康熙初年便从贵阳移设在安顺北街,即安顺地区的老县委大院位置,当地人俗称“大府公园”。据《安顺续修府志》载,督府“地势雄峻,规模宏敞”。又据安顺乡贤潘玉陶《北街故事》载,徐印川在提督府内安排部下实弹打靶。某日训练,一流弹飞出,打死附近民房上正在捡瓦的泥水匠。本想束之高阁,置之不理。但“在自治社组织下,时城中百姓鸣锣相告,聚众示威”,迫使徐印川安葬死者,怃恤家属。安顺武庙光绪三十一年(1905)沿革记录中,也有提督徐印川“将泮池后宫墙拆除,修成厅房五间”的记载。
宣统二年(1910)六月二十八日,云贵总督李经羲、贵州巡抚庞鸿书联名替徐印川向溥仪写了一张“病假条”,即“代奏贵州提督徐印川病请开缺”。大意是徐印川早年征战,转战“陇鄂等省,屡中炮伤”,来黔之后,“整军于烟瘴之中,未敢惮驱驰之苦,犹幸体质素强,可以勉强任事”。但“瘴疠为日已久,精力既衰,病势益剧”。特别是去年秋天以来,“神思渐觉昏瞀,医调迄未见功”,身体已经难以支撑,因“军政重要,恐多贻误”,因此“请准将贵州提督徐印川开缺回籍,暂假医调,以图后效”。这便是花江铁索桥“飞虹”摩崖落款,不再用“提督徐印川”,而变成“寿春徐印川”的原因。
花江铁索桥“飞虹”摩崖
据《大清宣统政纪卷之三十七》记载,宣统二年(1910),“贵州提督徐印川因病乞休,以贵州安义镇总兵李宝书为贵州提督”。因此,徐印川并不是坊间说的贵州最后一任提督。前文我们在花江铁索桥的第二次岁修中,说过这位“记名提督”李将军,宝书是其号,其名李玉堂。光绪三十一年(1905)担任安义镇总兵,光绪三十四年(1908)六月补授贵州提督。两年之后,李将军终于等到徐印川“病退”,取而代之,成为贵州货真价实最后一任军门提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