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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村里看脱贫 | 吃了没文化的亏,搬到小镇的张大姐笃定要好好供孩子读书

图片提供者:赵清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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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方这个小城,海拔有1600多米,在冬日里总是冷的雾的,也是安静的。周末的奢香古镇云雾袅绕,像清晨初醒的双眼看到的朦胧景象。前些日子下了场大雪,整个奢香古镇便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像童话故事里梦幻的小镇。

奢香古镇是恒大集团援建的,大方县最大的易地扶贫搬迁安置点,小镇里的住户都是从县里最偏远的山区搬出来的贫困户,住了1万多人,最迟搬来的,已在这小镇住了一年多,他们是这童话故事里才有的小镇里的主角。

46岁的张会琴便是主角之一。我从社区管理处问了张大姐的电话,打电话给她,向她表达了想跟她聊聊的想法,她说:“我一个扫地的,有哪样好聊的哟!”

虽有拒绝的意思,但电话那头的她却笑得高兴,并爽朗地告诉了我她工作的位置。

张会琴一家是从一个极偏远的地方搬迁到奢香古镇的,因没进过学堂,吃了没文化的亏,只得到物业公司应聘了扫地的工作。

凭着张大姐给的位置寻去,我瞧见一个中年妇女穿着环卫服,一手拿着扫帚,一手拿着铁铲,缓缓地沿着台阶上来。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四下无人,我们看着对方笑,她主动打招呼:“是你打电话给我的哈?”

“是的,张大姐!”

走得近些,才清楚地瞧见,张大姐是农村最常见的妇人,敦实而又厚重。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正面瞧着,头发有些不加修饰的凌乱。两边的脸蛋青里透红,方形宽长的脸上却总挂着笑意。

“听说张大姐家是六龙镇搬过来的?”

“是嘞,岔河沟半坡上搬来的。”

“那个地方好住吗?”

“好住?那是不得办法,要不早都搬出来了。跟你说,我们那儿有个说法叫:‘下面大河沟,对面鸦雀岩,猪儿拴起喂,石头滚下来。’”

张大姐原来的住房在半山腰,地是沙子地,逢着大雨天,山上总是泥沙混合着雨水流下来,甚至会有些大的石块从山顶滚落。到寨子里的路也总被从山上流下来的泥石流沉积下的泥沙盖住,走不了人。

寨里的人也很少走出山去,镇里赶集的日子,到集上卖些农作物,再买些必须的日用品,来回就得耽搁一天的时间。农人们的时间总是耽搁不起的。

我问张大姐:“那个时候,家里种了多少地?”

“不晓得,只晓得每年能打出2000斤左右的苞谷籽籽。”

“没其他收入了吗?”

“喂了牲口,一头猪,十多只鸡。”

“那一年收入够家用吗?”

“有哪样收入哦,用都不够用哦。我有三个娃上学……”

张大姐告诉我,家里常年都是入不敷出的,逢着孩子们都放了假,冬天农闲时,她男人会出门做2个月的工,换些家用补贴。最怕的是遇着家里人生病,小病还好,若是大病,得向亲戚朋友借钱,一屁股的债。但是张大姐总是乐观,他满面笑容地说:“穷人天养,不常生病!”

问及孩子们上学的情况,张大姐停下手中挥动的扫帚,把铲子立着,抬头看着我,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她告诉我,没搬来前,孩子们每天上学要走大约2个小时。张大姐每天早上不到六点就得起床给孩子们准备早餐,然后唤醒孩子们。六点半,孩子们从家里出发。孩子们上学的路线是:从家出发到吊水岩,这一段路是一条宽不足2尺的“毛狗路”,路两旁长满野草和刺藤,极难行走,耗时50分钟左右;从吊水岩到高家庄,路稍好些,但也得走50分钟左右;从高家庄到学校约莫20分钟。张大姐每天都要将孩子们送出吊水岩,走出那段毛狗路后才返家。

张大姐说,从家到吊水岩的那段毛狗路,每个学期都得带着镰刀、砍刀去割2、3次,不然路就被疯长的植被淹没了。

孩子们几乎每天都在六点多出发,路两旁的野草上挂着露水,总把孩子们的裤腿打湿,小女儿矮些,衣物总是湿到腰间。老师们看着心疼,建议张大姐在学校附近租间房子,方便孩子上学。张大姐以磨练孩子为由拒绝了老师的提议。但张大姐告诉我,其实,她比老师更心疼娃娃,但是家里真的拿不出租房的钱了。靠着刨家里那不足3亩的土地养活的农家,怎能有多余的闲钱呢。

我问张大姐:“那个时候想没想过搬出去呢?”

“从没想过,也不敢想……”

张大姐告诉我,嫁到那半山腰快20年了,从来没想过能搬得出去,更没想过能到城里面住,因为一辈子也赚不了在城里买房的钱。

那时,张大姐一家五口挤在3间小屋子里,床都不够睡。

因着脱贫的政策有关于房子的规定,村里给她家测了房子,告诉她:从外墙测,有30个平方,达不到人均住房的标准。

2017年,村里告诉张大姐一家,根据她家的实际情况,他们可以享受易地扶贫搬迁的政策,可以搬到城里住大房子,不要钱,而且装修、家具等一应齐全。

面对这突如其来“天上掉下的大馅饼”,张大姐一家有些不知所措,搬到城里住靠什么过活?孩子们上学怎么办?  

村里解了她的惑,村干部告诉他们,孩子就近入学,张大姐和他男人可以在附近打工挣钱,只要不懒,日子肯定比在山窝窝里好过得多。

张大姐与丈夫都是地道的农家人,勤劳而又能吃苦都刻在了骨子里。听到“只要不懒,日子肯定比山窝窝好”,夫妻俩便毅然决定搬到城里来了。

我问张大姐:“搬到新家的时候什么感觉?”

“跟做梦一样,当时进门后,我还揪了我男人,他哇哇的叫,我才反应过来不是做梦……哈哈哈……”

说到第一次进屋,张大姐笑得愈发灿烂。她说,看到白花花的墙壁,还有桌子板凳,有电视机、电磁炉、电饭锅,连床都有了。像进了城市人家,却真真的是自己家。

孩子们在小镇里办了入学,从家走到学校,只要十分钟。

张大姐在小镇物业公司当了保洁员,早上孩子们上学她就上班。每天的工作就在小镇里扫扫地,可比在家里干农活轻松了许多,一个月1800元按时打到卡上。张大姐说:“一个月就挣了在老家时辛苦一年的苞谷钱。”

张大姐的丈夫在周边做些零工,每个月平均下来也有1500元左右。总之,家里除了日常的花销,尚有些节余。在搬迁前,他们从没想过自己能这样过日子。

张大姐说:“没上过学堂是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张大姐父母封建思想重,不让女孩上学,总觉得女孩总要嫁出去,上学了也对家里没什么用。

“你看,我用的是老人机,人家别个都玩微信,玩这样那样的,我啥都不会,只会扫地!”

张大姐觉得,如果自己有点文化,就能做更好一点的工作,能多挣些钱。同一个寨子里搬来的人家收入都比她家的高,她有些难受。也因着这样的缘故,孩子们上学需要的花费,张大姐显得很慷慨,大女儿成绩不理想让她很操心,计划着在寒假后送去补习班学习。

张大姐已经笃定了要好好供孩子读书的决心,要让孩子们都能有文化,有了文化才能有出息,断了贫穷的根还得从孩子们身上抓起。

张大姐说:“现在政策好了,大家想法也都变了,不管男娃女娃,都要送进学堂,不能让他们步我们这一代人的后尘。”

关于未来,张大姐说:“还不晓得该怎么讲,以前总希望能过上好日子,住上好房子,现在呢,已经实现了。如果非要我讲呢,那就是希望娃娃们成绩好,我们两口子能多挣点钱吧……”

编辑

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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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裕娇

编审

陈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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