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美食和美景相伴,旅途和人生都难称完满,有机会的话,最好不要错过。
在“逛吃贵州”的青绿山水、寻常巷陌,有一个看得见、遇得到、闻得着、吃得上的贵州等你来。
看到眼馋处,便是出发时。
清淡且宜于怀旧的碗饵糕
碗饵糕不是鄙人心头好,儿时还喜欢,现在难得光顾一回。此系米制食品,带有缺衣少食年代的典型特征,以少许食材,尽可能地弄得大些大些再大些,泡泡松松,似酸似甜,吃下去却极度缺乏满足感,因总觉得不是那种踏踏实实的饱。
黄尧的《牛鼻子漫画贵阳》说:“贵阳的碗饵糕出现在清代,因形如小碗又有边耳而得名,儿童最喜欢食用,取其谐音,又叫'娃儿糕'。当时贵阳经营户较多,以南京街(今中华北路)的最出名,南京街的碗儿糕,个大、味甜、泡松软绵、红糖色。当时还因此流行过一句'南京街的碗饵糕——争(蒸)大了'的歇后语。”
小时长辈忆苦思甜,常说过去饭不够吃。很难理解,按说毕竟每月至少还有小四十斤口粮,装在布袋子里,扛起来还得费点劲。
实践出真知,一九九五年暑假,在某县乡镇参加大学生社会实践活动,自幼在城市里长大,农村生活,既新鲜,也不适应。比如吃饭。
贵州农村,一天只两顿正餐。十几个老师同学,餐标是两菜一汤,需要说明一下,不是人均,是总共只有两菜一汤,而且除了汤管够,两个炒菜,也只是人均的分量。大约两天里有一顿,其中一个菜里能见到少许肉。而汤,则是没有一颗油花的酸菜豆汤,配糊辣角蘸水一碗。校领导来探望,司机在厨房里看见这一大锅汤,差点以为是讲究一些的猪食。
油水不足的结果,是一顿要吃掉六七碗饭,还是大海碗。仍觉腹中空虚,无甚饱意。这次经历,让我对过往的饥饿年代有了真切但还远不够深切的认识。后来写过一首五古,记其事曰:
山居一月余,远避是非地。
遣兴惟空蠹,诵读无诠次。
袖短知内寒,鹭缩且鼾睡。
邑里甚贫苦,所食无兼味。
虀菜与豆荚,大釜一齐饵。
偶然打牙祭,箸下意甚恣。
其地风俗淳,村讴少顾忌。
辞章非雅驯,比兴却妩媚。
虽不识宫商,搜求不忍弃。
最喜客自来,蹙然冲泥至。
猛忆若有失,鸡虫天下事。
畅怀即莞尔,凑韵以为记。
所谓村讴,是说当地的彝族民歌,非常质朴。每天买一包最便宜的香烟,晚饭后就是找人唱,一个多月下来,记下满满一本,几百首。还有记得的,说什么,“大河涨水浪淘河,鱼在河中摆脑壳。哪天得鱼来下酒,哪天得妹来捂脚”。民歌的好处在于不装,知堂老人曾说,好些来自民间的东西,“当然不很'高雅',然而多是壮健的,与士流之扭捏的不同”。
我以为,小吃的好处也在于此——不扭捏作态,开吃便原形毕露,不故弄玄虚,合意就单刀直入,不伪作深沉,心动便直言不讳。从那种吃的纯粹性和开放性而言,小吃,其实是“大吃”。
言归正传。碗饵糕似乎没有多少技术含量,所以随处有得卖。据说民生路有一家颇为出名,去买来尝了,发现如今的碗儿糕又有新变化,碗口大的之外,还有杯口大的,一口一个,吃起来倒也方便。
有一个与碗儿糕类似的小吃,爆米花。现在的城市里似乎不多见了,小时候,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在单位宿舍大院或者居民院落大声吆喝,这是小孩子最兴奋的时刻。
家里拿来的米和适量白糖,放到一个如同煤气罐的炉膛里,高温加热,时候已足,一声爆响,白气蒸腾中,甜滋滋的米香味道便扑到脸上。松松脆脆的米花,装满了家里大大小小的容器,嘴馋时抓一把,是那时难得的享受。
好多东西,记忆里的滋味总是远胜吃到嘴。归根结底是日子好过了。如今营养过剩,生怕长膘,不利健康,三鲜、富油包子乃至脑髓卷,一概敬而远之有年,倒是碗饵糕相对清淡,适合怀旧。
(撰稿:周之江 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