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美食和美景相伴,旅途和人生都难称完满,有机会的话,最好不要错过。在“逛吃贵州”的青绿山水、寻常巷陌,有一个看得见、遇得到、闻得着、吃得上的贵州等你来。
看到眼馋处,便是出发时。
中国有句老话,叫做“远亲不如近邻”,只是如今城市里多住高楼大厦,铁门紧闭,倒垃圾之声相闻,却几乎不往来,成为常态。最多不过电梯里点头示意,肯帮你按着门等一下的,就算是很亲切的举动了。
倒是最近这几年疫情期间,在某些特殊的时段和地方,第一次显出邻里相望还是个重要的事情,而食物在很多时候会成为邻里间拉近距离的媒介。
我所指的,当然不只是“我的团长我的团”而已。
读古人的诗句,便不时能看到邻里之间交换食物的例子,譬如爱酒又缺钱的杜甫写过,“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馀杯”,绍兴人陆游也有“客户饷羹提赤鲤,邻家借碓捣新粳”的句子。
上世纪六十年代,下放豫南农村的俞平伯在人生最困顿的岁月里,不废咏诵,颇写下不少温暖的诗句,记录下朴实乡民的关爱,“晨兴才启户,艾叶拂人头。知是中天近,邻居为我留”。
俞平伯
小时曾跟父母在瓮安生活过几年,家住在县医院大院里,老式平房,天气晴好时,家家户户都在门口摆一个小桌子吃饭,皆为同事邻居,除非平素有矛盾者,端个碗东家尝一口菜,西家舀一勺汤,串串门闲聊几句,习以为常。
这在费孝通先生的《乡土中国》里有过解释:“乡土社会在地方性的限制下成了生于斯、死于斯的社会。常态的生活是终老是乡。假如在一个村子里的人都是这样的话,在人和人的关系上也就发生了一种特色,每个孩子都是在人家眼里看着长大的,在孩子的眼里周围的人也是从小就看惯的。这是一个‘熟悉’的社会,没有陌生人的社会。”
《乡土中国》
一九八四年,举家调动回贵阳,第一次住进了楼房,记得我妹妹年齿尚稚,到饭点自然而然地就捧着碗想要下楼去,爸妈连忙拉住,毕竟这里已不是县医院大院的那个“熟人社会”了——各家自吃桌上饭,莫念别家碗中菜。
好在是一个地方住得久了,慢慢也会跟邻居熟识,于是便极其自然地进入到交换食物的境界。上一期专栏讲到我家楼上的苏大姐,每年端午必送福建烧肉粽,就是证明。
十几年前,我还在新华社工作时,住在单位的居民楼里,有位老早退休的王伯,曾经找我帮过一次忙。几个月后,他忽然打电话给我,说是家里包了饺子,给我备得一包,怕打扰上班,就直接挂上我家门把手上了,“回去记得赶紧吃,吃不完的,冻冰箱里”。这之后,每年总有那么一两次,王伯会送来饺子,味道如何,当然已不复记忆,但那份情感我至今犹怀。
如今的邻居里也有老熟人,即同在动静写专栏的余未人老师,我们在一个小区住了好些年,时不时会互赠些东西,譬如自己烧的拿手菜和应季水果之类。某次我母亲做了烤麸,嘱我连夜送去,不巧敲门进去时,余老师正在打电话,放下东西便告辞。刚回家,她电话打过来,说是一尝之下,味道太好,已经和王伯伯空嘴吃了一半下去。
余未人
窃以为,等不及第二天的饭点就将赠食下肚,这是对美味最大的尊重。
我跟余老师这位前辈兼邻居颇有些故事可说。
二零二零年春节前后,疫情突发,大家都有些猝不及防,偶尔弄到些好东西,更是需要互通下有无。某日微信我,说是亲戚送来自己种的青菜,但由于疫情原因,就不登门了,约在院子里见。我匆匆换好衣服下楼,交换完毕,忽然发现余老师戴的口罩居然还是那种特别老式、几乎已经绝迹了的纱布款,不消得说,是还没途径买到口罩,当天便匀了几个给她。晚上跟余老师的女儿燕达发信息,开玩笑说,我母亲是医生,所以小时家里的洗碗布一直就是用医院里发的纱布口罩,第一眼看见令堂,脑子里冒出的就一个巨大的疑惑:“为什么余老师要戴个洗碗布出门????”
哈哈哈。此景不常见,只有最亲近的邻居才有机会目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