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3日上午，原侵华日军第731部队成员清水英男一行来到位于哈尔滨市平房区的侵华日军第七三一部队罪证陈列馆进行指认谢罪。

清水英男先后到卫兵所旧址、本部大楼旧址、细菌实验室遗址、特设监狱遗址、冻伤实验室旧址等地指认，随后来到“谢罪与不战和平之碑”前进行忏悔谢罪。

清水英男在现场表示，“我向中国的受害者、731部队的受害者、死难者，表示真诚的道歉和忏悔”。

12日，刚过完94岁生日的清水英男站在日本大阪关西国际机场出发口，登上飞往中国的航班。时隔79年，这位曾经的侵华日军少年兵，将重返让他背负一生沉重记忆的原点——位于中国哈尔滨的侵华日军第七三一部队旧址（现为侵华日军第七三一部队罪证陈列馆）。

8月10日，清水英男在日本长野县的家中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新华社记者张笑宇摄

“虽然有日本社会舆论反对，我身体也不大好，但即便如此，我也想抛开一切顾虑，就想去中国。”10日，在启程前，老人在长野县的家中，向新华社记者讲述决意赴华谢罪的心境。

8月12日晚，侵华日军第七三一部队（简称“731部队”）“少年队”原队员清水英男，乘机抵达哈尔滨。新华社记者王松摄

“这是我战后第一次出国，也是第一次返回中国。”清水说，“与其担心到中国后中国人会对我怎么样，我倒觉得那些日本政界人士恐怕巴不得我死吧。”

8月12日，清水英男在日本大阪关西国际机场候机准备前往中国。新华社记者张笑宇摄

1945年，清水作为731部队最后一批少年兵在哈尔滨待了4个多月，同年8月14日，他随战败的部队逃离中国。2016年，清水公布自己曾是731部队“少年队”队员的身份，此后一直致力于揭露731部队的罪行，向公众讲述历史真相。

这是8月11日拍摄的位于中国哈尔滨的侵华日军第七三一部队旧址。新华社记者王建威摄

清水英男回忆，他曾独自被带到标本室。“让我震惊的是里面有各种人体标本，有人体的一部分，有被劈开能看到婴儿在腹内的，还有单独的心脏、胃、肺等各种器官标本，还有从正中被锯开的人头标本。我想为什么要做这样残忍的事。”

1945年8月14日，清水英男随日本部队逃离回国。731部队在撤离中国前，对罪证进行了销毁，并被要求严格保守秘密。返回日本后，清水英男一直感到自己罪恶深重。几年前，他打破沉默，通过演讲等方式向世人揭露当年侵华日军的暴行。

这些讲述惹恼了一些不愿面对历史真相的日本人。清水拿出一篇2017年的报道，指给记者看：“这是日本一名国会议员公开骂我的报道，上面有我的名字。他说‘清水英男这个老头子，完全在撒谎’！”

清水拿出自己在731部队“少年队”的合影，指着最后一排的四人说：“我们四个是长野同一所学校的同班同学。一起加入731少年兵第四期，也是最后一期。这张照片就是同学从中国撤离时悄悄带回来的。”

说着，清水又拿出《731部队留守名簿》，上面也有他的姓名。这还不够，清水又拿出三张印有“满洲中央银行”的老旧纸币，“这是部队当时给我们兑换的纸币，能在哈尔滨市内使用，这是我唯一放在衣兜带回来的东西”。

在哈尔滨4个多月的经历成为清水一生的梦魇。

“很多无辜的中国民众被解剖做实验，我觉得我们无论怎么道歉都没法赎罪。我为遇难的中国民众感到非常难过，日本政府不为此道歉，我想亲自去祭拜他们。”

这是8月11日拍摄的位于中国哈尔滨的侵华日军第七三一部队旧址（无人机照片）。新华社记者张涛摄

时隔79年重返中国，清水说自己有两个心愿。“一是想以个人名义真诚地为那些惨遭731部队杀害的人祈福，向受难者家属谢罪。二是想了解日本战败后哈尔滨当地的鼠疫受害情况，这方面日本的证言还非常少。”

“日本战败后把带有鼠疫菌的老鼠给放了……如果（人）感染了鼠疫，我想会非常痛苦。”清水说。

收拾好行李，10日下午，清水特意赶到长野县饭田市和平祈念馆，参加这里正在举行的第35次“为了和平的信州战争展”。2015年，清水就是在这里参观展览时，不小心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也正是在“为了和平的信州战争展实行委员会”的鼓励下，清水于2016年开始公开对外演讲，揭批侵华日军的暴行。

8月10日，在日本长野县饭田市和平祈念馆举行的第35次“为了和平的信州战争展”上，清水英男（右）与日本民间和平团体“为了和平的信州战争展实行委员会”前会长久保田昇交谈。新华社记者张笑宇摄

这家日本民间和平团体的负责人原英章告诉记者，清水不顾94岁高龄，下决心去中国，令人钦佩。“能向逝者进行忏悔，这需要非常强大的信念和勇气。我们希望日本政府也能看到清水的行动，对（政界人士）赴华谢罪予以认真考虑。”

这是8月10日在日本长野县饭田市和平祈念馆举行的第35次“为了和平的信州战争展”上拍摄的展品。新华社记者张笑宇摄

“我们募集经费支持清水去中国。这些募捐者既有我们的会员，也有来自东京、大阪、北海道等地支持和平友好活动的日本民众。”原英章说。

这家机构的前会长、年逾九旬的久保田昇也来到活动现场。久保田老人说：“731部队是日本进行侵略战争最典型的代表。我希望清水到中国后，向当地民众谢罪。这是只有参加过731部队的清水才能做到的事！”

此次与清水同行的还有“大阪府保险医协会”的20多名医生。协会成员原文夫说：“战争期间，731部队打着‘医学实验’的旗号大搞细菌实验、活体实验，为的不是救人，而是杀人！这么残酷的历史很多日本人却不知道，让人觉得不可接受。”

8月11日，清水英男从日本长野县的家中出发准备经大阪前往中国。新华社记者张笑宇摄

侵华日军第七三一部队罪证陈列馆馆长金成民表示：“清水英男很有可能是最后一个回到哈尔滨进行忏悔谢罪的731部队原队员。”

清水英男也表示，即使他说出了真相，日本这个国家也不会给予足够的重视。“虽然希望人们能够反思这些历史问题，但我认为日本没有诚意向中国人、蒙古国人、俄罗斯人和朝鲜人道歉。”

12日，从大阪关西国际机场出发，望着清水走进安检通道的背影，他的话语又在记者耳畔回响：“我想去中国说出我的证言，这是为了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