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年,《余的贵州札记》专栏将有新的玩法。贵州学者余未人自写自录,用文字和音频立体呈现她对文化的思考。她的笔触亦从贵州本土延伸至海外,描绘丰富而神奇的世界文化。

走向海盗小镇金沙维克
00:00 / -挪威的山路让人想到贵州的盘山路。两座大山看得见,行人得走一整天。常常没有高速路,甚至连高等级公路也没有,汽车沿着盘山路转行,如同二十世纪末我们贵州的公路,狭窄而险峻。当然,这是历史;如今,贵州的高速路县县通,打洞架桥,山间的距离忽而就拉得好近,跑在了北欧的前头,像梦一样。
我们的目的地是挪威著名的“海盗小镇”金沙维克,这里在一千年前是海盗盘踞之地。维京是古代的海盗。北欧人以自己是勇猛的维京人后代而自豪。金沙维克就在峡湾的尽头。雪山将它与世隔绝,仅以几百公里长的海湾与大海、与外界相连。
在前往金沙维克的路上,我们游客与车辆一同经受了考验。路途上有高山,也有隧道,但它不是一洞贯穿,而是出了一个山洞,要盘旋一段山路,才能进入下一个山洞。形成了梯级式的隧道。好些隧道壁都没有抛光没有粉刷,任岩石裸露着有几分狰狞的模样。司机们绝对遵纪,小心翼翼地行驶着。车窗外是奇特的峡湾美景。
雾岚在山腰飘浮着,忽而疾速飞驰,忽而飘飘摇摇。对于雾,这些年来我们在国内已经接触得太多,而且主要是与“霾”连在一起,呈铅灰色,称为“雾霾”。而在这里见到的雾岚是洁白的,晶莹缥缈,让人遐想联翩。其实十几二十年前,我们也领略过这样的雾岚,但谁都不太以为意。而直到工业化的浪潮用雾霾代替了雾岚,我们才猛醒,曾经的雾岚是多么可贵。
离开金沙维克,大巴要路过一片海拔九百米的高地,这里没有沿途一直能见到的森林湖泊和辽阔的牧场,也鲜有民居,见不到一棵树,贴地而长的植物是苔藓类,茸茸的就像一头卷毛。这里如同戈壁一般蛮荒。
乘客们昏昏欲睡。在下坡的一个急弯之后,忽然有乘客惊呼:行李甩出来了!大家猛醒,司机急刹车。原来是行李箱的门被甩开了,行李洒落一地,有的箱子被摔损了。哦,我们这辆奔驰大巴上些年纪了,缺一个后视镜,犹如一位还在为生计而奔波的、患了眼疾的老人。所以,司机也没发现。这里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离大巴公司所在地有好几个小时的车程。大家焦虑着这辆年迈的客车该如何走完后续的旅程。导游说着宽慰游客的话,但大家似信非信。
夜到金沙维克小镇住宿,这是新建的房舍,方便舒适得与大宾馆无异,一夜无话。到第二天吃早点时,发现大巴已经安装了所缺的后视镜,汽车公司分发了游客损失登记表让乘客填写。原来,他们是连夜驱车四五个小时,于清晨六点赶到金沙维克修车和进行后续处理的。这种默默的、不事张扬的高效就是社会进步的基石。
早晨离开金沙维克时,遇到一位戎装打扮的华裔背包客,昨晚与我们同住这家酒店。他穿的是美军军服,说一口流利的京片子,大家仿佛遇见了一位回归地球的外星人。他的职业距离我们的日常生活太遥远,肩上的职业使命有些不可思议——他现在参加美军,负责往阿富汗发导弹。我们以家乡人的身份与他攀谈。他说,我的职业其实和你们一样呢,目标都是谋生。他特别强调自己为美军干活儿不是出于一般人想象的政治、信仰,而是谋生,年薪六万美元。“发导弹”这个任务让大家好奇不已。而他说得再平常不过:“因为有这项发导弹的特殊任务,我的年薪增加了一万美金。”这份收入足以让他过上自己满意的日子了。他说,自己定居丹麦十五年了,感到很安全,没有后顾之忧,这次就是自己一人出来度假的。
出门旅行可以遇到各种奇人奇事,这就是旅行的魅力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