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美食和美景相伴,旅途和人生都难称完满,有机会的话,最好不要错过。在“逛吃贵州”的青绿山水、寻常巷陌,有一个看得见、遇得到、闻得着、吃得上的贵州等你来。
看到眼馋处,便是出发时。
今年夏天好像特别热,虽说也只是自己和自己比较,跟所谓真正的“火炉”城市对照,也还算得安逸,但习惯清凉的贵阳人已经有些不大淡定了。
前不久因害怕“封控”,冰箱里颇囤积了一些肉类,眼见形势尚好,也就慢慢化冻吃掉,给雪糕冰激凌之类的解暑食物腾出空间。托朋友的福,不仅尝过了一杯难求的茅台冰淇淋,上周还吃了新晋“网红”的爽爽贵阳文创冰淇淋,据说是和哈根达斯联名的产品,价格也颇为不菲,设计上则以本地特色地标建筑为原型,算是创意十足,可惜我向来庸俗,一边吃,脑子里想的却全是几何问题——到底哪一种设计的实际分量会多一些。
爽爽贵阳文创冰淇淋 图片来源:贵阳网
我们这一代70后,经历过物资不那么丰富的日子,留下不少关于消暑食物的记忆。冷品冻品曾经是奢侈物件,并不是随时可得。童年时代,有一个场景挥之不去,那就是街头的冰果露。
这玩意应该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出现,各色冰果露在透明的机器里循环流动,流光溢彩,极其勾人。
图片来源:掌上绍兴
偶尔,真的只是偶尔,能有大人给你买上一杯,你会在橘子、菠萝和蜜桃等等味道中纠结良久,仿佛面临一个命运抉择的关口,因为你清楚地知道,下一次的机会遥遥无期。
然而,说到头,这所谓的“冰果露”就是一杯加了食用色素的糖水,里面大概没有任何真正的果汁。
还有一个稍晚的记忆是大十字附近的百花冷饮厅,初中时,周末父母带我和妹妹从新添寨进城,会请我们吃双色冰淇淋球,这是很值得给同学炫耀的消费行为了。售货员从冰柜里挖出冰淇淋球,放在盘子里,小心翼翼地吃,我是个爱面子的小孩,每次总觉得不好意思伸舌头舔净盘底已经融化的最后一点残渍,是个绝大的遗憾。
到了九十年代中期以后,冰箱也开始进入千家万户,夏天自制的糯米、绿豆冰棍,成本低廉,多搁一点糖,味道还胜过走街串巷叫卖的工业制品。也是我不能忘记的滋味,但很奇怪,等到自己动手再来制作,却怎么也不是回忆的味道了。
绿豆冰棍
最后必须要讲到的还有可乐。
小时生活环境封闭,我读书的郊区虽离省城不远,但很晚才听说世间有“可乐”一物。值得回忆的事情倒有一桩,不是一九八七年就是一九八八年暑假结束刚开学不久,某天课间操因下雨取消,围坐无事,班上一个同学突然谈到,自己在上海喝到了可口可乐。然后便洋洋自得地描述这褐色饮料来,色泽、滋味、口感……娓娓道来。具体内容我不复记忆,只记得说的时间很长便是了。结论是说并不好喝,中国人多不适应,正如本省以外的人吃不惯折耳根一样。
不管怎样,对这位同学的遭遇,我非常羡慕。因为在那时,可口可乐差不多能与“资本主义生活方式”划等号,尝过可口可乐滋味,不仅是开了洋荤这么简单,而相当于某种仪式,直接跟现代化接轨或者上升到已经开化的程度。
图片来源:新华网
大约在那之后不久,父亲到沿海出差,带回一瓶可口可乐。据说是宴请时偷偷攒下来,装在旅行袋里,辗转走了好几个城市,千里迢迢放在了家里的饭桌上,是现在少见的玻璃瓶装。晚饭时刻,用起子撬开瓶盖,一家四口郑重其事地分而饮之。奇怪的是,当时似乎没有留下味道的记忆,显然是并不觉得好喝,至多是不讨厌罢了。
不要笑,说“郑重其事”绝非夸张。张艺谋的电影《一个都不能少》里,有一个情节就是乡村教师魏敏芝掏钱买了一听可口可乐,分给学生们一人啜上一小口。这是导演观察生活非常细腻的地方,真正的不着一字,尽得风流。
美国人马克•彭德格拉斯特在《上帝、国家、可口可乐》一书中引用《纽约时报》的社论,“你可以逃离,但不可能躲避。不管你以为自己离现代文明的舒服与便利有多远,可口可乐迟早都会找到你”。
这倒是真的。电影《上帝也疯狂》就讲述了“图腾式的可口可乐瓶”从天而降,改变了非洲原始部族生活、生产力、价值观乃至宗教信仰的故事,“完全像是伊甸园里夏娃的苹果一样”。作为美国式文明象征的可口可乐,显然不只是一种软饮料而已。在某些文化至上者眼中,可乐一物,正如马克•彭德格拉斯特所说,“表现出一种邪恶的力量,一种不健康的价值观的先兆”。
《上帝也疯狂》剧照
没有那么邪乎,国门打开数十年,什么洋荤不是唾手可得,褪去神秘的外壳,一旦可见可触,可口可乐不过是小卖部里琳琅满目饮料中的一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