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美食和美景相伴,旅途和人生都难称完满,有机会的话,最好不要错过。在“逛吃贵州”的青绿山水、寻常巷陌,有一个看得见、遇得到、闻得着、吃得上的贵州等你来。
看到眼馋处,便是出发时。
上一期的专栏里提到《诗经》:“南山有枸,北山有楰。乐只君子,遐不黄耇。”这里边的枸,就是拐枣树的古名。
而“枸”所制作的酱,在中国古代,可是一个美味来的。班固在《汉书》里说,“枸树如桑,其椹长二三寸,味酢。取其实以为酱,美。蜀人以为珍味”。
有位我非常佩服的大学者任乃强先生,写过一篇《蜀枸酱入番考》,他老先生就考证认为,枸酱是古僰人用枳蒟也就是枳椇所制。
甚至进一步说,枸酱在贵州历史上有过独特的贡献。
这段故事,跟早期的贵州开发有着密切的关系,发生在汉武帝时期。据司马迁的《史记·西南夷列传》记载:“建元六年,大行王恢击东越,东越杀王郢以报恢,因兵威,使番阳令唐蒙风指晓南越。南越食蒙蜀枸酱,蒙问所从来,曰:‘道西北牂牁。牂牁江(乌江)广数里,出番禺城下。’蒙归至长安,问蜀贾人,贾人曰:‘独蜀出枸酱,多持窃出市夜郎。夜郎者,临牂牁江,江广百余步,足以行船,南越以财物役属夜郎,西至同师,然亦不能臣使也’。”
翻译一下,西汉建元六年,唐蒙出使南越,即今天的广州,偶然在宴席上尝到一种枸酱,非常惊艳。一问之下才知道,是从所谓“夜郎”而来。
总而言之,唐蒙把这种西南美味带回去,作为贡品献给汉武帝。史书描写到,刘彻喝过之后,“甘美之”。
清代道光年间,浙江义乌人陈熙晋到贵州当官,在锦屏、龙里、都匀等地任职达十五年之久。道光二十年,调任仁怀直隶厅同知,留下了不少竹枝词,题为《之溪棹歌》,其中有一首说:
尤物移人付酒杯,荔枝滩上瘴烟开。
汉家枸酱知何物,赚得唐蒙习部来。
要知道,唐蒙可不简单只是个“吃货”,脑子里想的还是更大的国家统一问题,他除了献上美味的枸酱,还上书汉武帝,建议先招抚夜郎,再从夜郎国牂柯江南下攻打南越。
于是,十万大军兵分五路,攻打南越,其中一路就是从夜郎国招抚而来的军队。
所谓“汉家枸酱知何物,赚得唐蒙习部来”,讲的就是这一段历史故事。
因为这段历史,后人还认定,枸酱就是茅台酒最早的源头。其实,从文献记载看,枸酱更像是果酱,而不是果酒。
任乃强先生就考证说:“古代无蔗糖,而蜀中大奴隶主矜尚滋味,于蜜与饴外,更醃此物以为酱。其味有似之果酱,故能成为商品,市于夜郎,更远流味至番禺也。”
任乃强先生还有篇文章,叫做《蜀枸酱,蜀布,邛竹杖考辨》,他说,“蒟酱”的做法,是拿拐枣来捏碎,再过滤掉渣子,放入瓦瓮里边,用布蒙住瓮口,加上厚厚的泥密封起来,有点像是今天存储黄酒的那种办法。时间一久,所含的水分透泥逸去,而外物不犯其质,逐渐浓稠成甘美之酱。
我猜想,这样的甜蜜果酱,经过发酵,很容易就能制成果酒。
据说,川南乌蒙山区一带的少数民族,至今还保留着古老的酿酒方式,拐枣仍然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原材料。贵州好像很少见到这样的果酒,大概也因为时代发展,拐枣制酒,费七八力,所得不多,于是逐渐退出历史舞台,只留下一些有趣的故事,供后人传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