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文化老人 | 方小石先生的艺术世界

方小石（1911年—2012年），又名晓时，贵州贵阳人，擅国画，我国著名画家。曾任贵州画院名誉院长、贵州师范大学原艺术系名誉教授，对贵州中国画的学科建设作出了杰出贡献。

2003年，前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贵州省书法家协会常务理事何怀德写下了这篇文章，带我们一起走进方小石先生的艺术世界：

法由我变，以古为新
—— 方小石先生的艺术世界

德歌

中国画史上有不少高寿的大画家。“元四家”之后的黄公望年逾八旬，仍在创作他的不朽名作《富春山居图》。清代八大山人“花甲七十四年，登山如飞，真神仙中人”（石涛致八大函札中语）。现代画坛巨匠黄宾虹、齐白石均寿近期颐，仍创作出精彩绝伦的绘画作品。他们的绘画越至晚年，越散发出艺术的光彩。人们对其晚年的片纸只字，寥寥数笔的点画勾皴，都视作吉光片羽，珍若拱壁。是因“烟霞供养”而使画家长寿，还是画家自身的人格修炼使其得享天年，并升华其艺术层次的呢？我想，这其实是相互作用，相互影响的，是艺术家的一种理想的生命状态。方小石先生正是这样一位能将自己的生命之舟驶向理想境界的杰出艺术家。

方小石先生画作图片源于网络

方先生，名山，字小石，贵州贵阳人，早年毕业于国立艺专，曾受教于吕凤子、潘天寿等艺术大师。方先生曾回忆道：“亲承他们的教益，在治学、创作、立人诸多方面影响颇深，说师承虽然做不到，但还是向往。”又说“转益多师是汝师，学无常师，以真为师，这话很好。我不是拜师求艺，师傅带徒弟，我是图书丰富，画家、学者、教授云集，学生济济的学院学生。说师承谁氏，不免有借光之嫌，知者嗤诋。”由此既可见方先生在艺专求学时所受到大师们的沾溉，更由方先生的这一席话看出其耿介性格，求真求实的为学态度和独立的人格追求与艺术追求。也正由于此，方先生的绘画不囿于古人，前人，而是以古为新，法由我变，独具一格。他的绘画，笔墨简练。意象生动，境界高逸。设色既沉着又明丽。画面神采逼人，生机洋溢。即使是水墨丹青，你也可以从用笔的松动内劲中感受到“墨呈五彩”的魅力。“意足不求颜色似。”正是这“意足”体现了画家真力弥满的生命意识，不少论者都提到过方先生绘画用笔“松”的特点，但过多流于国画技法上层面上的分析。诚然，以技法和表现的效果来探寻一位画家的作品是最切实有效的，然而论作品不兼顾其人，不兼顾其人的思想意识和精神层面，终有隔靴搔痒之憾。就如方先生用笔的“松”，我以为便于是一种精神解放的笔墨外化，是心无挂碍、超越功利、参破世俗、神逸气定、沉着挥写的结果。松灵、松秀之笔是做不出来的，故作姿态的所谓“松”的笔墨既无精神内涵，也无独立的笔墨审美价值。

方小石先生画作图片源于网络

中国的文人画是一种综合素质的体现，画史上的许多大师都是诗书画印全能。诗，我们不妨把它看作为是文学的借代，是画家锤炼画境的最佳利器。方先生的文学修养是深厚的。他博览群籍，不分古今中西。记得一次拜访方先生，方先生兴致勃勃地谈起了鲁迅的杂文，丰子恺的《缘缘堂随笔集》，法国雕塑家罗丹的《罗丹话艺术》，他随之吟咏《论语》《孟子》中的一些篇章，还不时引用一些古典诗词。方先生的画题款虽较少长题，但即使一两句题诗，一小段题语，也紧扣画面，或意思相互生发，相互映衬；或寥寥数语，便使画面意境豁然。题款是有的画家容易忽视的一个部分，但却是画家素养（特别是文学的）透出的一个主要窗口。至于说到了书法，那更是画家一辈子应该勤修不已的课程。因为一个国画家的笔下功夫几乎就是他书法功力的体现。方先生的书法简淡平和、古意盎然，耐人寻味。他喜欢章草、篆书，这两种书体都是奇逸高古的，而高古的笔墨非笔沉墨厚不能与之相符。方先生把这两种书体写得十分精彩到位，足见其沉潜之久，涵泳之深。他从远古的碑帖中锤炼出来的千钧笔力，是让许多书法家也为之汗颜的。方先生的行书带有浓厚的章草痕迹，又略微减弱了章草“奇”“拙”的特征，因而多了几分自然流畅、抒情写意，他题在画面上的款识就多是这种书体。以方先生的这种深厚的书法功夫运用到绘画上，自然下笔便于有意味，“一枝一叶总关情。”书法的“达其性情，形其哀乐”的特性会一毫不爽地移植到画面上，因此，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方先生的画风正是靠其书法为其筋骨支撑出来的。

方先生的篆刻同样卓尔不群，贵州艺坛曾有陈(恒安)书宋(吟可)画方(小石)刻石的美誉，他的篆刻用刀如用笔，篆刻中的书法意味跃然于印面之上，极其耐看。他的篆刻较多白文，这正是白文更适宜刀笔挥运的结果。方先生的篆刻不以奇崛险怪为胜，而是平稳中见性情。静穆中见灵动，朴茂自然，落落大方。以他的篆刻修养来反观其绘画，不难看出其中的金石意味：用笔如刀的准确、沉稳线条，形散而神凝的篆刻式构图。当然，这还可追溯到方先生曾经从事的木刻版画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