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莫友芝影山草堂藏书管窥
清代咸丰、同治之际,独山莫友芝(字子偲、号郘亭)侨寓江南,以著名藏书家兼目录学专家为世所推崇。清光绪时,长洲叶昌炽所著的《藏书纪事诗》一书,收集古今藏书家达五六百人,但籍隶贵州的仅有莫友芝及黎庶昌二人。黎氏以曾两度出使日本,注意搜集我国流散在日本的古籍,刻成《古逸丛书》传世。莫氏影山草堂藏书,在收藏的广博精审,研究的深邃,目录学方面著述的宏富等,都是卓然成家的。莫友芝学识渊深,嗜书好学,在目录、校勘方面的几部专著,如《持静斋藏书纪要》(丁日昌藏书)《宋元旧本书经眼录》《郘亭知见传本书目》,都是谈藏书、版本的重要参考资料。他的藏书,在当时负有盛名。
莫氏影山草堂藏书,包括莫友芝(扬州)、莫祥芝(苏州)两家的藏书,可以初步看出他们收书大致可分二类:
珍本古籍
所谓“珍本”,一般指南宋、元以上的刊本或写本。因为我国自宋代雕本印刷盛行,元金亦有精致的刻本。迄至明中叶以后,时代上溯二三百年以前,两宋及元版书籍已逐渐稀少。经当时一些著名藏书家,如明末的钱谦益绛云楼、毛晋汲古阁、钱曾述古堂、鲍廷博知不足斋、范钦天一阁,清初的徐乾学传是堂、黄荛圃百宋一廛、汪士钟艺芸书屋等,不惜重资竞相争购宋版本。于是,宋元版本洛阳纸贵,不胫而走,一部书的价值由数十而至数百两,甚至数千两不等。一种巧取豪夺,不惜手段以谋求宋版书的事,已屡见不鲜。一般藏书家无不视其力所能及,购求此类宋元以上珍本若干种,以作镇库之珍。
莫氏影山草堂藏书,也不例外。如莫友芝收得的唐写本《说文解字》木部残卷,既属于此类珍本而时代更早。莫绳孙致缪荃孙(清末著目录学家,曾首任京师图书馆监督,张之洞《书目答问》一书的执笔人)中有一段话曾说:“前托代售唐写本《说文》木部真迹手卷,此为海内经籍传本之冠,曾文正谓:‘获此一卷,宋椠元抄皆奴隶……售价三千金,押价二千金,早年冯展云先生曾欲以威仪之数相易,先君未之允也。’(按《诗经》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之语,盖用为三千代语)。”可见此书的价值。
此外,莫氏收藏的宋元版书虽不是太多,但有其精品,如经过王秉恩(号雪澄,清末曾任贵州官书局提调)的介绍,于民国二年售与傅增湘的宋刻本《柳宗元集外集》,即为其中一例。
抄校本
是指从原书(写本或刊印本)手抄的书籍,抄本的书又经过用其他不同的版本或抄本来校勘的,为抄校本。这类抄校本书,亦是藏书家注意收购的一个方面。因为,宋元刊本时代久远,日渐稀少,且价值高昂,又不易得见。于是,若干学者辗转借稀见善本,亲手或专雇写手来抄书,并加校勘,这也是我国古书传播和流通的一大特色。同时,明清两代五百余年间,私家刻书的风气很浓厚。有些藏书家要刊刻书籍,其所根据的祖本很多都是收集过去名家的抄校本。因此,抄校本的作用和价值,在某些方面,并不低于古刻本。
在莫氏藏书中,抄本颇不少。单从所转抄的百多种书中,既有抄本、旧抄本、依阁抄本、从永乐大典中录出各书的抄本等。这些所谓抄本,是指莫氏自己的抄本;旧抄本,是指收购前人的抄本。有注明来历的,如《鸡肋集》七十卷,注明张氏藏旧抄本;《声画集》八卷,注明朱竹垞旧写本之类,尤为可贵。依阁抄本,是指从《四库全书》中抄出。因《四库全书》分写七部,藏书处为文渊、文源、文津、文溯(内四阁)、文澜、文汇、文宗(外三阁)共七阁。当时,内四阁为皇家藏书,无从传抄,应该是从外三阁的书的传抄本。
莫氏抄本中数目最多的,为从《永乐大典》录出的抄本。《永乐大典》为明代初年由皇家主持编写成的一部大丛书,凡二万八千八百七十七卷,计分抄为一万一千九十五册,收书为八千余种。清乾隆修《四库全书》时,上距《永乐大典》成书已三百年,大典所收书籍不少已经失散,故四库所收书共三千四百五十一种。其中,就有三百五十八种是由《永乐大典》中辑录得来,约占十分之一(这是章宗祥《铁如意馆随笔》中的统计)。这些录出的辑本自《永乐大典》散失后,已成为海内孤本,十分可贵。而莫氏当年拥有大批孤本的抄本(以宋、元人集部为主),是他的藏书的一大特色。现在所抄到的书目,虽只是一部分,但也可推测莫氏藏书的旨趣。
莫友芝、莫祥芝兄弟于清同治间,崛起于西南,而在东南人文荟萃之区,卓然以藏书名家。同时,又在目录、校勘辑佚学的研究上著述精审,名重国内。如今,其所收藏早已成为过眼之云烟。但其所收的文献资料,偶有残篇断简留存,于学术文化大有裨益。
杨祖恺(1915-2010),出生于贵州遵义 ,精于隶篆,省内名胜古迹均有墨迹存世。1980 年后参加地方史志编纂、古籍整理等工作,曾任贵州地方志编委会特约编纂、贵州历史文献研究会理事等职,1985 年受聘省文史馆馆员。出版有诗词联文合集《将就斋杂稿 》,遗著有《且闿遗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