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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不可说丨信知春八千,香气久时达,吃香椿,最春天的味道

动静原创撰文:孙秀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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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王又曾《即席同咏时物八首其二·香椿》诗曰:

老干滋嫩科,掇之在木末。

信知春八千,香气久时达。

谷雨前后,正是吃香椿的最佳美好时刻。金末元初元好问《游天坛杂诗五首·其三》诗云:“溪童相对采椿芽,指似阳坡说种瓜。想得近山营马少,青林深处有人家。”山清水秀,一派生机,诗中所写,是山里人家的平常景象,辛苦劳作,静谧恬淡。而“采椿芽”是眼前所见,“种瓜”是今后的打算,笔法虚实相生,意境让人向往。而再专门说说对于“采椿芽”的回味,也确实入诗如画了。

来源:人民网

“椿”字古代也有“杶”“槆”等写法,香椿树原产中国,国人食用香椿芽、香椿头的历史,见诸于典籍记载,也应不下两千多年了。食椿多寿,椿树被认为是长寿树。《庄子·逍遥游》有曰:“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此大年也。”基于此,古诗词中多有“椿寿”“椿龄”“椿年”之赞美语,用以祝愿安康长寿。如唐代杜甫《寄刘峡州伯华使君四十韵》有云:“但求椿寿永,莫虑杞天崩。”前一句用此“逍遥游大椿”典故,后一句隐含“杞人忧天”故事,以之劝勉劝慰友人。

既然有“香椿”,自然也有“臭椿”。香椿树与臭椿树长得很像,不易区分,而对于采摘野菜的新手来说,香椿芽与臭椿芽更是很容易混淆。但这个问题,居然对于庄子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庄子》一书里不仅明确写到了“椿”,也明确写到了“樗”,即臭椿;“椿”与“樗”之分,明晰无误。《庄子·逍遥游》有曰:

惠子谓庄子曰:“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其大本拥肿而不中绳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立之涂,匠人不顾。今子之言大而无用,众所同去也。”

虽然仅仅用以作为与庄子论辩的例证,惠子确实是认定了臭椿的“大而无用”,但实则臭椿树材木材质坚韧,呈淡黄白色,纹理直,具光泽,易加工,是建筑和家具制作的优良用材。以前,北方农村的木匠往往会选用椿木为雇主家里打造结婚用的“椿床”,寓意婚后生活吉祥幸福、春意盎然。而且,臭椿树枝叶繁茂,冠幅美观,通直高大,树姿端庄,春季嫩叶紫红,秋季红果满树,是良好的观赏树和行道树,也可作园林风景树。在十八世纪传入欧洲和北美后,臭椿树甚至被赞美为“天堂树”(Tree of Heaven)。近来,随着生态环保意识深入人心,在西方,臭椿树作为当地的“入侵植物”,地位一落千丈,甚至被称为“地狱树”(Tree of Hell)——从天堂到地狱,也不过几百年光阴变幻。但其实,不论有用还是无用,无论在天堂还是到地狱,千百年来,臭椿树依然摇曳婆娑,风姿翩翩。

来源:人民网

《庄子》倒是可以明确区分香椿与臭椿,但古人的诗词里,二者的界限反倒有些模糊不清,而即便专咏“椿”,也往往寄托深远,属意于高才难施,其实并不着眼于“椿”物之咏。比如,北宋晏殊《椿》诗云:

峨峨楚南树,杳杳含风韵。

何用八千秋,腾凌诧朝菌。

诗里有“八千秋”之说,显然来自《庄子·逍遥游》“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这样的咏“椿”诗歌,主旨不在于咏物,而更在于抒怀。

与晏殊《椿》诗立意颇同,而摹写曲尽意气的还有北宋刘敞《灵椿馆风折椿树》:

野人独爱灵椿馆,馆前灵椿耸危干。

风柔雨练三月馀,奕奕中庭荫华伞。

清阴及物不自惜,赤日当天损炎旱。

危檐密牖清有馀,翠竹猗桐何足算。

南山白虎啸狂飙,孤根易动枝条散。

芳华寂寞未及衰,萎迟遂比沟中断。

君不见月中紫桂天上榆,有名无实安自如。

天河均涧易生植,甘露洒叶长扶疏。

结根得所应自贵,庇荫虽远真徒虚。

灵椿乎,庄子浪叟诚尔徒。

尔当自取八千岁,今颠蹶矣人谁扶。

明确写到了食用香椿芽,北宋韩琦《次韵和宋适推官压沙惠诗》有“马茁柔椿未荐蔬”之语。“春日春盘细生菜”,“蓼茸蒿笋试春盘”,唐宋人“食春盘”风俗盛行。韩琦诗句“马茁柔椿未荐蔬”中的“马茁”,当指野菜“马兰头”;而“柔椿”,则是香椿芽。

来源:人民网

当然,作为香椿与臭椿最大区别的还是在于气味,香椿的香甚至古人还有用香椿以制茶的记载。关于香椿茶,明代谢肇淛《五杂俎》载曰:“燕齐人采椿芽食之,以当蔬。亦有点茶者。”而如此香椿“点茶”,是留有明确诗证的。明代黄衷《岱麓再和见酬率尔赓答五首·其五》诗曰:

幽栖非避俗,玩易契同人。

沙蜮空窥影,灵犀解辟尘。

羽觞行绿蚁,石鼎煮香椿。

他日鸣珂里,还谁许卜邻。

诗中颔联“羽觞行绿蚁,石鼎煮香椿”两句,上句“羽觞行绿蚁”说饮酒,用羽觞之杯喝美酒;下句“石鼎煮香椿”说喝茶,用石质的鼎来煮香椿茶饮用。

再如,明代沈周《答明公送椿芽》诗曰:

山僧藜藿肠,采拾穷野味。

灵芽漆园种,新摘带雨气。

盐蒸嫩绿愁,日曝微绀瘁。

裹纸聊扼许,珍重不多遗。

仍传所食法,且嘱要精试。

兼烹必双井,水亦惠山二。

及云性益寿,甫与昌阳比。

香甘流齿颊,食过发吁嚱。

山僧苦薄相,折此八千计。

本昧吾儒言,方长仁者忌。

诗里看似提到了香椿芽的食用加工方法,“盐蒸”和“烹”,但实则是指向椿芽茶的烹煮饮用。诗里有“兼烹必双井,水亦惠山二”二句,是说椿芽茶烹制时强调一定要用好水,要用江苏省无锡市“天下第二泉”惠山泉“双井”水——假如是直接食用香椿芽,当然不会有如此这般的讲究。

来源:人民网

而现今每年香椿芽抢先上市,往往价格不菲。倘若拿这样的香椿芽来炒青制茶,想想也是有些真“壕”了。可能更为大众的食香椿菜单,是香椿拌豆腐、香椿炒鸡蛋、油炸香椿头等等,吃上一口,满满的都是“春天的味道”啊。而待香椿大量上市后,北方人家,往往会制作“腌香椿芽”……一碗切碎的腌香椿芽拌红萝卜上桌,青翠红艳,简直是无上的美味。

来源:人民网

外形相似,北方跟香椿芽同时的美味,还有刺芽头,又称刺龙芽;南方有漆树芽,也有少数人作为野菜食用。而说到采摘野菜、加工野菜、食用野菜,当然都有很大风险,务必要有精准把握才行,一定要慎之又慎。但即便是香椿芽,爱之者甘之如饴,不喜欢香椿味道的,自然难以下咽,避之如仇。当然,现今大家吃到的香椿,其实并不能作为“野菜”看待了,大都来自精心栽植的香椿树。特别是北方地区,家里庭庭院院、房前屋后往往会栽上几棵香椿树,除了采摘食用香椿芽,也特别图个满院春(椿)、抬头见春(椿)、四季春(椿)常在的吉祥。

编辑

刘泳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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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宇

编审

李铁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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