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不可说丨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开香也香不过它

印度诗人拉宾德拉纳特·泰戈尔《新月集》中有首名诗《第一束茉莉》：

啊，这些茉莉，这些洁白的茉莉！

我仿佛还记得那天，当我第一次手中捧满这些茉莉，

这些洁白的茉莉。

我爱这阳光、天空和苍绿的大地；

我透过午夜黑暗，听小河潺潺细语；

孤寂的荒原上，在路弯处等我的秋夕，

宛若新娘正掀起面纱迎接她的爱人。

而当我想起在孩提时手捧第一束茉莉，那回忆依旧如此甜蜜。

在我的生命中曾有许多快乐过去，

节日夜晚我与快乐使者欢声笑语。

在阴沉的早晨，天空下着雨，

我轻哼了许多慵懒的小曲。

我在颈上戴着醉花花环，

那是由爱人亲手编织，作为夜晚的装点。

而当我想起在孩提时手捧第一束清新茉莉，我的心依旧充满甜蜜回忆。

诗题通行的也有《第一次的茉莉》的翻译。诗歌很纯净，很田园，写第一次手捧洁白的茉莉，是生命中的快乐，是甜蜜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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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是木犀科素馨属蔓性灌木，茎柔枝繁，叶阔卵形或阔卵圆形，对生。初夏开白花，单瓣或重瓣，花瓣椭圆形，清香袭人，可作香水或茶种香料。西晋嵇含《南方草木状》记载说，茉莉花“胡人自西国移植于南海，南人怜其芳香，竞植之”。“南越之境”，“彼之女子以䌽丝穿花心，以为首饰。”印度是茉莉花的重要原产地之一，中国引进栽培茉莉花的历史据说可以追溯到西汉，唐朝时茉莉花已经成为岭南地区的代表性植物，在宋代得到了更广泛的种植。唐宋文人笔下，茉莉也写作莫利、没丽、没利、抹厉、末莉、末利等等，而他们大都认为这茉莉花来自“佛国”印度，“远从佛国到中华”。比如，南宋王十朋‌《又觅没利花》诗曰：

没利名嘉花亦嘉，远从佛国到中华。

老来耻逐蝇头利，故向椫房觅此花。

诗人重义轻利，“耻逐蝇头利”，不追求“利”，故而说“没利”之名“名嘉”，自有正人君子清洁高雅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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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溯至唐代，也有诗作认为茉莉花与佛教天然相关。唐代李群玉《法性寺六祖戒坛》诗云：

初地无阶级，馀基数尺低。

天香开茉莉，梵树落菩提。

警俗生真性，青莲出淤泥。

何人得心法，衣钵在曹溪。

颔联“天香开茉莉，梵树落菩提”，上句说法性寺六祖戒坛有茉莉花，下句指说有菩提树，而这“天香”茉莉与“梵树”菩提都来自古印度，与佛教传入中国及在中国的传播紧密结合在一起。宋代李纲赋诗写茉莉花，也恰有“佳名初见贝多书”的歌咏，而该句中的“贝多书”，所指就是指佛经。

有诗歌证明，在唐代，东南地区，特别是“吴中”（今江苏）一带，茉莉花的栽培早已司空见惯。唐代皮日休《吴中言怀寄南海二同年》诗云：

曲水分飞岁已赊，东南为客各天涯。

退公秖傍苏劳竹，移宴多随末利花。

铜鼓夜敲溪上月，布帆晴照海边霞。

三年谩被鲈鱼累，不得横经侍绛纱。

诗里的“移宴多随末利花”一句表明，皮日休与友朋的文人雅会，诗酒歌舞，也往往与茉莉花相伴，叫人难忘。而今，江苏民歌《茉莉花》唱响全球，曲调生情，含蓄婉约。你听你听，“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茉莉花开雪也白不过它。我有心采一朵戴，又怕旁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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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浙江、两广等地也盛产茉莉，见于宋人笔记。关于“末利花”，宋代张邦基《墨庄漫录》卷七“闽广多异花”条目载曰：“闽广多异花，悉清芬郁烈，而末利花为众花之冠，岭外人或云‘抹丽’，谓能掩众花也。至暮则尤香，今闽人以陶盎种之，转海而来，浙中人家以为嘉玩，然性不耐寒，极难爱护。”又引录颜博文赋诗一首有曰：“……见此萼绿君。欲言娇不吐，藏意久未分。最怜月初上，浓香梦中闻。萧然六曲屏，西施带微醺。丛深珊瑚帐，枝转翡翠裙……”张邦基评价赞美颜博文此诗说：“（茉莉）花之清淑柔婉风味，不言可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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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茉莉花的清香沁人心脾，亲切而又让人着迷。写到令人难忘的茉莉花香，南宋刘克庄《茉莉》诗云：

一卉能薰一室香，炎天犹觉玉肌凉。

野人不敢烦天女，自折琼枝置枕傍。

其实不仅刘克庄如此，古代文士歌咏茉莉花，大都从其洁白如雪的视觉美感起笔，赞美茉莉花的自由自在和清雅芳香，体现出茉莉花之美更在于能够浸融人心，使人有清拔意气、澡雪精神的感悟与洒脱。

对于当今的人们来说，最早真正知道茉莉花可能总与“茉莉花茶”有关，一杯茉莉花茶，往往就是“家的味道”。茉莉花清香怡人，留香持久，是熏制花茶的佳品。“茉莉或以熏茶及烹茶尤香。”据南宋陈景沂《全芳备祖》、赵希鹄《调燮类编》等文献记载，茉莉花茶的制作至少也有千年历史了。明代李时珍《本草纲目》也指明茉莉花“亦可熏茶”。《本草纲目》载曰：“末利原出波斯，移植南海，今滇广人栽莳之，其性畏寒，不宜中土，弱茎繁枝，绿叶团尖。初夏开小白花，重瓣无蕊，秋尽乃止，不结实。有千叶者，红色者，蔓生者，其花皆夜开，芬香可爱。女人穿为首饰，或合面脂，亦可熏茶，或蒸取液以代蔷薇水。又有似末利而瓣大，其香清绝者谓之狗牙，亦名雪瓣，海南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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