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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享空间·人物志|李青松——山与山的差别

动静原创贵州广播电视台故事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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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松,生态文学作家。中国作家协会报告文学委员会委员、第六届鲁迅文学奖评委。代表作品有《穿山甲》《万物笔记》《猕猴桃传奇》《粒粒饱满》《茶油时代》《大地伦理》等。曾获新中国六十年全国优秀中短篇报告文学奖、徐迟报告文学奖、北京文学奖、呀诺达生态文学奖。

今天,我们通过李青松发表在《光明日报》上的文章《山与山的差别不是高度,而是情感》去了解这位著名生态作家的创作观。

同文学一样,生态文学与公文、新闻等文体的重要区别,就在于它是有情感的。人,有喜怒哀乐爱恨情仇。人,一旦接触了外物,必然产生某种感受。情感,是人的内在心理活动。情感是复杂的,也是多变的。它是随着人的立场、观点和生活经历的不同而流动和变化的。

置身自然,作家产生什么样的情感,创作的作品就会涌动什么样的情感。可以说,情感激发是生态文学创作的动因。面对一棵树时,你看见树里的水了吗?没有。但树有多高水就有多高,水在树体里流动。谁说水是无形的?树长什么样水就长什么样。情感不是单独存在的,它是将语言浸润在作品中,通过作品的品质来表现的。毋庸置疑,所有生态文学作品都饱含着作家的情感经历。情景理于一体,是生态文学追求的境界。

我之所以创作《北京的山》,是因为我在北京的山上有过一段时间的生活经历,那段生活经历有我的记忆,有我的情感。我在《北京的山》的后记中,专门讲到我与北京西山的故事。或许,就是从那时起,我决定走生态文学创作之路,33年来,义无反顾,从未放弃。

1989年5月,我被派到林业部绿化基地参加造林劳动。每天猫腰,挖坑打穴,植树造林,幼林抚育,劳动强度之大,只有手上磨起的血泡和茧痕知道。绿化基地角落里,三块大石头支起一口大黑锅,木柴烧得旺旺,锅里炖腔骨飘出的肉香,令饥肠辘辘的我们馋涎横流的情景,我印象清晰。

晚饭后,我常常一个人爬上山顶,坐在一块青石上,遥望喧嚣笼罩的北京城,然后瞥一眼西山夜幕降临时那些森林的轮廓。西山与北京城是一种怎样的关系?西山的森林与北京生态系统是一种怎样的关系?我试图理清头绪,然而,终究是茫茫然没有答案。

从生态学角度看,从来没有一座孤立的山,它连着一切呢。地球生态正在发生着改变,不仅仅局限于气候。它的许多方面可能变得更糟。在所有影响地球未来的各种因素中,最关键的因素还是人类。我们的思维和观念,我们的行为和习惯,我们的生活方式无不对地球产生重要的影响。地球的事情并不广大而遥远——山的事情就是地球的事情。

山有自己的黑夜和黎明。地球从不倒转,但地球也有性格,也有脾气。当黎明咬断了黑夜,当时间撕破了空间,地球上便有了蜿蜒起伏的山。

可是,我要说,山与山的差别不是高度,而是情感。

庐山,高耸与广阔兼具,险峻与秀丽相融。人置身于山中,从现世烦恼里解脱出来,一个超越世俗的生命就产生了——仙。我没有见到过庐山的仙,但庐山的仙人洞还在。陶渊明不是仙,陶渊明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庐山人。他辞官后,又回到庐山——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南山,就是庐山。他卧云餐雾,躬耕田垄,他的心是属于庐山的。

李白,一生爱山——“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他五次登临庐山,七次登临敬亭山。李白写过上千首诗,我最喜欢的,一首曰《望庐山瀑布》,一首曰《独坐敬亭山》。前者,写出了庐山瀑布的美和气势;后者,写出了人在落魄和孤独的境遇中,山的不弃和慰藉。敬亭山在安徽宣城,高不过三百余米,如今却是江南最具盛名的“诗山”。

徐霞客活了54岁,足迹遍布大半个中国,写下《徐霞客游记》。流传下来的60多万字中,写山的篇目占了大部分。若论对黄山的情感,没有人能胜过徐霞客。徐霞客登黄山的日子是个大雪天,雪深盈尺。随他登山的只有一个樵夫。积雪渐深,石级愈加险峻。樵夫问他:“先生,此漫天大雪,行路艰难,你上山是要找什么东西吗?”经过千辛万苦,终于登上光明顶。

光明顶上有一块巨石,石上长着一棵怪异的老松,虬枝横斜,盘根错节。徐霞客爬上巨石,依松而坐。只见天都峰与莲花峰并肩而立,四周一片冰雪世界。向下看去,陡峻悬崖山岭,一览无余。良久,樵夫走到徐霞客身边,问道:“先生,看这漫天大雪,你不在家烧火取暖,围炉煮酒,与家人团聚,共享天伦,却不惜舍身,冒死登顶,图啥?”徐霞客沉思不语。过了一会,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我是痴人。”何谓痴?情感的极致谓之痴。

当然,还不能说陶渊明、李白和徐霞客就是他们所处那个时代的生态文学作家,然而,对山的那份真情,今天的我们又有几人能与他们比肩呢?

如果说,文学就是人学,那么是否可以说,生态文学则是人在认识自然过程中的情感产物呢?是的,一个人只有对山有了情感,山才能置于他的心中。情感有厚薄,情感有温度,情感无须证明。情感能播撒种子,情感能生长万物,情感能创造艺术,情感也能涵养爱与美。

生命只有一次。人,仅有一次人生。

人一生做一件事情,需要目标和信念。但是,支撑一个人持续做下去的一定是情感。有了情感,创作就不觉得累;有了情感,所有的付出就不计较回报;有了情感,即便在苦寒或者落魄的境遇中,人生也能闪耀出别样的光彩。我想,无论是陶渊明、李白和徐霞客,皆是如此吧。生态文学创作,亦然。

生态文学注定会成为新时代的标志性文学。

我相信,在建设生态文明的进程中,生态文学必将立足大地,并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向世界向人类讲述中国的生态故事,为展示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发挥不可替代的作用。

——李青松

编辑

胡刃 代丹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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