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文化老人丨修文龙冈书院文化教育的旧事 —

与其让世俗流行的空话、套话去耗费诸君的宝贵时光，不如留白让诸君斧正。无师友、领导、同仁及后学、拙荆之教诲、鞭策、帮扶、支助，绝无有野老理想人格之实现，为学方略之渐成，经师人师之进步。文章千古事，成败任君评。嘤其鸣矣，求其友声。

——谭佛佑

修文龙冈书院文化教育的旧事

贵阳市所辖的修文，在六百余年前朱元璋建明初期，正是黔中水西巾帼英杰袭贵州宣慰司职的奢香夫人所开拓龙场九驿的首站龙场驿。现今修文县的城关镇，也复其历史的旧名，称龙场镇。龙场闻名于世，却又得于明朝立国后百余年贬谪到龙场，被誉为“吾黔学祖”“黔中文化的先声”的心学大师王阳明先生。阳明心学体系的建立和传播，正是有赖于龙场这一特定的历史环境。所以，学术界公认其“龙场悟道”和“龙冈播道”。

正德三年（公元1508年），时为兵部职方主事的王阳明，身处宦官和官僚集团权力斗争的漩涡中。坚持正义，抗章营救遭宦官集团迫害的御史戴铣、薄彦辉等20余人，冲犯了宦官头子刘瑾，于是被捕入狱。遭廷杖40后，遣发至龙场充驿丞。阳明先生处万山丛中的瘴疠之区，一切得失荣辱，皆置之度外，乃凿石廓即今之龙冈山东洞以居，尝思昔圣人之教，“中夜忽悟格物致知之旨”，乃默记《五经》之言以证，尽皆吻合。于是，著《五经臆说》，并对驿中少数民族因俗导化。当地民众致为欣喜，争相伐木以居，并构筑龙冈书院，招收“诸夷子弟”，训诲其中。除将《五经臆说》作教材外，还亲作《教条示龙场诸生》《龙场生问答》和许多诗歌、文章，并重刻宋代名臣谢枋得的《文章轨范》以示诸生。同时，教以“知行合一”学说。远近闻名者日增，负笈来学者云集，弦诵之声不绝于耳。接题“阳明小洞天”，辟何陋轩、宾阳堂、君子亭、玩易窝等。领诸生藏修其间，并著文以记，传之千古。致是黔中人士始知有心性之学。是时贵州宣慰使水西安国亨曾于东洞岩壁顶端题有“阳明先生遗爱处”七个盈尺大字，罗近溪先生亦于洞壁题“阳明别洞”以志。后代迁客骚人多有题咏，现略选一二，以供赏析。明嘉靖间贵州巡抚刘大直有诗曰：

梦寐先生几十春，龙场遗像谒兹晨。
百年过化居夷北，万里来游报国身。
道在山川随应接，功存社稷自经纶。
芳尘欲步渐无伎，仕学功夫只日新。

贵州提学赵维恒亦有诗曰：

仲春六月龙场驿，暂止阳明旧谪居。
偃盖苍松盘白石，扶疏翠竹映清渠。
荒祠常带风云色，断壁仍留薤叶书。
当日卧龙何处去，若为灵气绕庭除。

清道光年间，贵州布政使罗绕典亦撰联：

三载栖尺，洞古山深含自乐；
一宵觉悟，文经武纬是全才。

可谓对阳明先生谪居龙场最恰当中肯的评价。

阳明先生居黔首尾三个年头，到底培养了多少人才，具体实难考定。但从阳明先生离黔行至镇远时，给龙场同仁、诸生的一封信中所提及的姓名共计33人，其中重复者8人，除2、3人系僚友外，其余皆为弟子无疑。惜其多数人的事迹史志均无确载，唯有记载者，仅汤冔、陈文学、叶梧等3人，而叶梧之事迹尤为简略。汤、陈二人均学有所成，亦留有著述。至于阳明先在黔中的二传或私淑，其学业精深，成就卓异，著述宏富，且能自立门户，或海内以“名儒大臣”归之而称得上理学家者，多不乏其人。如曾受业于蒋信门下，曾主讲省垣之“正学”“阳明”两书院的贵阳人马廷锡。亦如从学于蒋信曾官南户部员外郎、归思南乡里筑“为仁堂”以训诲诸生的李渭。特别是凯里炉山的孙应鳌，尝提学陕西，参政四川，一度掌国子监祭酒。后起刑部右侍郎、晋南工部尚书，均不受。归里筑学孔精舍等书院数所以讲授，著述等身以传世。还有如都匀的陈尚象、吴铤等，都于鹤楼书院师事邹元标，都深得“正学”之旨，并得科名而知名于世。

明崇祯三年（公元1630年），于龙场之地置敷勇卫，统周边修文等四千户所。清康熙二十六年（公元1687年）清政府以卫及所领四千户所地置修文县。是修文名县，时亦至今。至于龙冈书院，在阳明先生去黔后，渐有毁圮，至清曾又迁建。乾隆五十三年（公元1788年），知县宋铎与邑绅喻彦圣于龙冈山东洞原书院地，捐建阳明祠，计屋宇16间及围墙甬壁。进祠山门及题额“阳明洞”亦焕然一新。嘉、道间，又不断增修。咸、同间，虽频遭兵燹战火，但官绅民众仍竭力修复，阳明遗教弦诵之声仍不绝于耳。光绪十一年（公元1885年），贵州学政杨文莹专题“读书立志”匾以勉励诸生。光绪二十年（公元1894年），修文知县李崇峻又题“阳明学舍”悬于讲堂，以不忘先师遗教。

1983年，修文县政府决定拨款重建阳明先生悟道圣地。不仅复其旧貌，后又陆续新辟了阳明园，新塑阳明先生及其弟子的塑像，重镌翰墨碑廊，重新“龙冈书院”匾额，新辟阳明大道，雄奇灵秀的“王学圣地”石枋横列其上。致使其成为全国的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最重要的文化遗产之一和文化旅游胜地。一切复兴和新辟的不朽建树，不言而喻，都将会提高修文不可名状的文化品位。同样，也将会创造不可估量的经济价值，永远值得我们去探索和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