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以文物立足,以史料为盾,
虎视牂牁,鹰瞵万峰,解读历史。
今年是安龙一中百年校庆,一中有两个主要创始人,袁廷泰与何兴斋,均是安龙龙广乡绅。近日,黔西南州在文物普查中,于龙广陈家湾发现一通关于何兴斋夫人的殘碑,识读如下:
……灿若璧圭,丽光侪鸿,鹿车遗轨,仁孝才智。
……曰回曰苗,弗率常典,懿哉夫人,际兹奇阨。
……蘋蘩如仪,颠沛于是,智勇咸宜,维此懿德。
……有子邵公,传经东汉,蔚为学宗,裁成群彦。
……紫光云台,智克兴宗,德足裕后,含笑九原。
……不骞不崩,万代千龄。
这是一篇哀悼何兴斋夫人的四言诔词,文采飞扬。“邵公”指东汉儒学大师何休,这里借“何”姓,赞何兴斋家风。撰文者为桂诗成,字百铸,贵阳人,生于清光绪四年(1878年),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中举,善书法绘画。民国时期曾长期追随安顺人任可澄在云南、贵州供职,1920年11月民九事变后,任可澄被新派推出代理省长,桂诗成随任省长公署教育科长,筹划成立贵州女子师范学校,负责全省教育。1921年3月王文华被刺,任可澄心灰意冷,新派又推卢涛任省长。桂诗成为什么会给何兴斋夫人撰写诔词呢?原因是1922年4月袁祖铭定黔成功,上位贵州省长,桂诗成被袁祖铭留用省长公署秘书长,而龙广袁家与何家有亲戚关系。
龙广袁廷泰与何兴斋,一住五台山,一住陈家湾,何兴斋夫人即袁廷泰之妹。另外,碑文中还透露一些信息。何兴斋、袁氏夫妇有三子,璧辉、璧奎、璧城,长子璧辉字厚光,即何厚光,算袁祖铭表弟,因碑上部无存,碑文中对其的记录仅残留“师长”二字。关于何厚光,段祺瑞执政时期国务院秘书长邓汉祥有回忆。袁祖铭定黔,主要依托黔军彭汉章、王天培两员大将,但袁祖铭特别重用哥老会起家的表弟何厚光,引起正统军校出身的彭(云南讲武堂毕业)、王(武昌陆军第三中学毕业)不满,邓汉祥作为袁祖铭、王天培贵州陆军小学同学,还专门受邀南下,充当说客,缓和关系。其实,袁祖铭重用何厚光,除了表弟这层关系,最重要的原因,是何厚光帮其扫清障碍,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民国十年(1921年)3月初,何厚光叫上哥老会拜把兄弟安顺人张克民赴上海,任务是刺杀黔军总司令王文华。时王文华住在其兄王伯群卡德路家中。黔军在“一品香”旅店有长期包房,何厚光获悉王文华常到此消遣,便以二十大洋打点,租得“一品香”旅店临街带窗房间,由张克民携同伙石忠卿,以药材商人身份,化名“贺永安”住下,暗中监视。何厚光本人则租住马路对面协记商栈,相机行事。据安顺人方竹君(民国元年贵阳“二·二”政变逃到上海,曾受王文华资助,获知张克民赴上海内情)回忆,其曾提醒王文华:“有人到上海谋刺你,你要特别注意。”王回称,已在上海青红两帮布探,并道:“应该水中死,不该岸上亡。”
3月16日下午约五时,王文华在“一品香”包房与黔军外事代表双清下象棋,其兄王伯群遣司机张德宝来接,王文华下完棋,先行双清下楼,拉开车门,还未及上车,躲在“一品香”临街房间的张克民即打出一枪。据事后何厚光亲口向定黔军秘书长丁宜中回忆,第一弹击中王文华侧面,王自然躲避,一转动,身子正对窗口,被弹面更广,所以张克民连发的第二、第三弹都击中要害。何厚光在协记商栈亲睹王文华中弹,几人才沿事先选定路线从容逸去。双清、张德宝将王文华送至附近仁济医院抢救,待其兄王伯群闻讯赶来,王文华已殒命。事后英租界巡警在一品香“贺永安”房内搜得数枚弹壳。何厚光还借名“贺永安”,登报造势,称王文华被刺是“除暴安良”。王文华死后,袁祖铭先后被北洋当局委任为定黔军总司令、五省联军司令、川黔边防督办、贵州省长等职,其陆军上将也是安龙人获取的最高军衔。哥老会起家的何厚光以兄为贵,也荣膺第四师师长、贵州省军饷局长、省保商部队司令等职。二人的开挂人生在六年后才戛然而止,一起命丧湖南常德。
桂诗成撰文悼念何兴斋夫人殘碑
桂诗成撰文中,还提到何兴斋夫妇孙辈数人,长孙何世统,次孙何世绪,三孙何世经。长孙何世统生于1908年,何厚光之子,字让伯,安龙官立高等小学校毕业,入天津南开中学。1930年公派留日,入陆军士官学校第二十四期步兵科。在校期间,逢“九一八事变”,辍学返国。局势平定,重返东瀛,1933年7月完成学业回国,是贵州籍日本士官生最后一人。1938年入陆军大学十六期深造,1940年任薛岳第九战区长官部上校副官,参加第三次长沙会战。1941年任第九战区特务团团长。1943年兼湖南耒阳警备司令,1944年升少将,参加第四次长沙会战,同年任欧震第四军九十师副师长兼政治部主任。1948年,任刘廉一第六十七军二一九师师长。1949年10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11月二一九师改番号为六十七师,何世统仍任师长,奉命“死守”舟山群岛,继续顽抗。败退台湾后,先后任职多部门。1966年9月,病逝台湾陆军801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