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今之人,莫如兄弟”,这是由传统中国人根深蒂固的血缘亲情观念所决定的。
撰文:汪文学
摘编:代丹妮
题图:AI
凡今之人,莫如兄弟。传统中国人理想中的兄弟情谊和相处之道
“兄弟,天伦也。”在人际五伦中,朋友、夫妇、君臣皆“人合”关系,惟兄弟、父子是“天属”血亲关系。故古代学者视兄弟关系为“同胞之亲”“天属之情”,将兄弟与父子并提视为“人之至亲”。把兄弟之间的相亲相爱视为人的自然本性。
如颜之推《颜氏家训·兄弟》说:
兄弟者,分形连气之人也。方其幼也,父母左提右挈,前襟后裾食则同案,衣则传服,学则连业,游则共方,虽有悖乱之人,不能不相爱也。
曹端《夜行烛》说:
《诗》曰:“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同胞共乳,是则举世之人,岂有如兄弟之至亲哉!
因此,以兄弟为“同天共地”“均气连形”“同胞共乳”之人,从血缘亲情的角度,视兄弟关系为天下之“至亲”,视兄弟和、人生之极乐。
在传统中国,无兄无弟谐相处为“万善之根本”孤独一人,犹如“鳏寡孤独”,是人生之大不幸,是人群中最值得同青者。
兄弟恩爱之情,在中国古代兄弟伦理关系史上,具有典范意义
朱熹《诗集传》说:
此无兄弟者,自伤其孤特,而求助于人之辞。言然之杜,其叶犹湑湑然,人无兄弟,则独行踽踽,曾杜之不如矣。然岂无他人之可与同行也哉?特以其不如我兄弟,是以不免于踽踽耳。于是嗟叹行路之人,何不闵我之独行而见亲,怜我之无兄弟而见助乎?
朱熹此说最为通达。
概而言之,在此诗中,既有对他人于无兄无弟之我“不比”“不佽”的埋怨,也认为他人不如兄弟友好和亲近,最主要的内容则是抒发无兄无弟的“我”,踽踽独行,无依无靠的孤独哀怨之情。
另外,《诗经》中抒写兄弟情谊最著名的诗篇,当数《小雅·棠棣》,其云:
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脊令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永叹。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务。每有良朋,烝也无戎。
丧乱既平,既安且宁。虽有兄弟,不如友生。
傧尔笾豆,饮酒之饫。兄弟既具,和乐且孺。
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湛。
宜尔室家,乐尔妻帑。是究是图,亶其然乎!
《诗序》解释说:“《棠棣》,燕兄弟之诗也。闵管、蔡之失道故作《棠棣》焉。”《国语·周语中》富辰亦持是说,朱熹亦认为“此诗盖周公既诛管、蔡而作”。
就诗之文本看,它的确是中国文学史上较早的一首歌咏兄弟情谊的重要诗篇,可谓“委曲渐次,说尽人情”,其所表现的兄弟恩爱之情,在中国古代兄弟伦理关系史上,具有典范意义。
为什么说兄弟和乐是中国古人最理想的情谊?
如果诚如富辰、《诗序》作者和朱熹等人所说是周公“闵管、蔡之失道”而作,那么,也不妨说此诗所表现的是周人甚至是中国古人理想中的兄弟情谊。
全诗以“凡今之人,莫如兄弟”为主旨,以兄弟“和乐”为线索,抒发诗人对兄弟和乐的倾慕之情其中值得特别注意者,还有以下两点:
其一,在兄弟与朋友之间,诗人认为兄弟重于朋友。因为当我们遭遇“死丧”“外御”时,惟有兄弟“孔怀”“急难”,而朋友“悉也无戎”,“永叹”而已。这正如一句流传甚广的民间谚语所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在最危急的时刻,伸出援助之手的,往往还是有血亲关系的父子,兄弟。兄弟之间,出于某种原因“阋于墙”,但遇上外敌当前,通常也能团结起来,“外御其务”。
其二,在兄弟与夫妇孰轻孰重的问题上,此诗已隐约显示出兄弟重于夫妇的观点。吴闿生《诗义会通》释“妻子好合”章说:“此言”又释“宜尔室家”章说:兄弟之乐甚于妻子。
姚叔节先生曰:此承上章递下言兄弟之宜笃,若但知宜室家,乐妻帑,苟究图之,则岂其然乎?反言以见意,与上虽“虽有兄弟,不如友生文法正同。案:此说最当,从来说者多未得其神理。
此诗虽然没有如后世那种以妻子为衣服、兄弟为手足的极端观点,但其中体现出来的兄弟重于夫妇的看法,确是隐约可见,姚际恒、吴闿生的解说是可信的。
总之,传统中国人以兄弟关系为“至亲”,以兄弟相处为人生之极乐,认为兄弟情谊不仅重于朋友,而且还胜于夫妇。在儒家五伦中,除君臣外,它是仅次于父子、或者说是与父子同等重要的人际伦理,这是由传统中国人根深蒂固的血缘亲情观念所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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