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美食和美景相伴,旅途和人生都难称完满,有机会的话,最好不要错过。在“逛吃贵州”的青绿山水、寻常巷陌,有一个看得见、遇得到、闻得着、吃得上的贵州等你来。
看到眼馋处,便是出发时。
为了避开出行高峰,图个清静,我们家迟至上周,才去祭拜老人的坟墓。
自有记忆以来,家里的传统之一,是扫墓必携食物到户外冷餐。提前几天,各家布置好任务——卤菜、辣子鸡、凉粉面、小炒、蔬果、糕点、馒头、糯米饭……我家姨妈多,且做菜的手艺都还不错,皆有所擅,准备齐活,大包小包地拎上山,祭扫完毕,找一处阴凉地,铺陈开来,几个喝酒的姨爹独占一席,慢慢地略饮二三两,最后才吃些主食。我们一帮小孩子早早吃饱,则在山林里自得其乐,若没记错,似乎偶尔也找块空地放下风筝。
有个趣事至今不忘,是最小的一个表妹,大约五六岁光景的样子,拿个带把的搪瓷钵钵吃凉粉面,盛多了,剩一半吃不完,随手倒掉,向上猛力一甩,殊不知力量往上走,淋得一头一脑的面条汤汁,当场便大哭起来。
周作人《儿童生活诗》之七“扫墓”说:“扫墓归来日未迟,南门门外雨如丝。烧鹅吃罢闲无事,遍绕坟头数百狮。”其自注云:“百狮坟头在南门外,扫墓时多就其地泊舟会饮。不知是谁家坟墓,石工壮丽,相传云共凿有百狮,但细数之亦才有五六十耳。”
诗写得颇生动,小儿心性作态,跃然纸上。钟叔河先生为之笺释,引用了周氏《药味集•上坟船》一文说,“(上坟)酒席的菜与宴会颇不相同,……有一种食味,似特别不可少者,乃是熏鹅,据《越谚》注云系斗门镇名物,惜未得尝,但平常制品亦殊不恶,以醋和酱油蘸食,别有风味。其制法虽与烧鸭相似,惟鸭稍华贵,宜于红灯绿酒,鹅则更具野趣,在野外舟中噉之,正相称耳”。
窃以为上坟之乐,正在这“野趣”二字。同样的食物,在家里正儿八经地吃,味道往往觉得不过如此,户外席地而坐,便增风味。城里长大的孩子,本来就少有亲近自然的机会,而扫墓多在郊区,且非所谓公墓,幼时无私家车,先搭公交,再步行上山,要走将近一个小时,穿过田野树林,偶逢乡民耕牛,确有古人所谓“踏青”的意思存焉。
幼时的记忆里,馒头夹卤的黄牛肉吃,最为美味而有豪气,虽说往往也只一二枚便饱。
话说清明冷食,由来久矣。一般的看法,说是春秋时介子推隐居绵山,晋文公几次三番封他官职不就,居然放火烧山相逼,没想到此公倔强,硬生生不肯就范,遂为烧死云云。所以黄庭坚有诗称颂说,“士甘焚死不公侯,满眼蓬蒿共一丘”。而后世为纪念他,在三月五日禁止生火,遂形成了寒食的习俗。
实则寒食之习,起源远在介子推的时代之前,古人便已怀疑,当代学者进一步研究,众说纷纭,譬如裘锡圭先生《寒食与改火——介子推焚死传说研究》,就赞成所谓“改火”说,认为寒食的本源是一种靠先熄灭火种,再重新点燃,以使火所代表的生命得到净化,避免疾病和其他灾祸的风俗。
换句话说,寒食节的真正起源,是源于古代对火的崇拜,以及钻木取火、求新火的制度。古人因为季节不同,会换着用不同的树木钻火,所以就有了改季改火之俗。而每次改火之后,就要换取新火。新火未至,就要禁止人们生火,据说,在当时,还是一件大事。《周礼·秋官·司氏》:“中春以木铎修火禁于国中。”
既然禁火,人们就得准备一些冷食来吃,这就慢慢形成固定的风俗。以后,才与介子推的传说相联系,成了寒食节,日期长达一个月。这毕竟不利于健康,以后便缩短日期,从七天、三天逐渐改为一天。事实上,有了保温功能强大的各种器皿,我们家上坟的冷餐会,也有好些热菜,不完全是冷食了。
聚讼难断,写到这里该收尾了。末了提个疑问,最近看了美国人拍的电影《勇往直前》,根据几年前发生在美国亚利桑那州的一起严重的森林火灾真实事件改编,场面异常震撼,说实话,森林燃烧起来,介子推就算想要逃,也未必逃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