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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说夜郎丨兴义谭家桥,账目清清楚楚

动静原创撰文:龙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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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静原创

以文物立足,以史料为盾,

虎视牂牁,鹰瞵万峰,解读历史。

清道光二十八戊申年九月初三,公历1848年9月29日,兴义县“候选儒学正堂”张廓然,应邀到城西南的下五屯坝佑,参加一座桥的落成典礼。“儒学正堂”为主管教育的八品官员,加上“候选”,大致相当于“代理教育局长”。按其亲撰并书写的碑文,“张正堂”居然是“乙未(年)恩(科)进士”。所谓“恩科”,就是通常在三年正考之间,皇帝心情好,特别开恩的一些加试。

清代的考试大致分五级。通过县级考试,称为童生。通过府、院级考试,称为秀才。通过省级考试,称为举人,省考的名称取得比较奇怪,叫乡试。举人齐聚京城,参加国考,称为会试。通过会试者,称为贡士。贡士再跑到皇帝跟前参加殿试,就是我们常常说的“赐进士出身”。因为殿试只进行排名,没有落榜者,故其实通过会试者,即可称进士了。一个读书人,通过国考,成了进士,稳稳做个七品县太爷的官,完全没问题。这样一看,这位“张正堂”的确很“牛”。不过,道光十五乙未年(1835),皇帝没有“恩”会试,而是正儿八经举行了国考,因此“张正堂”的这个“恩”,如何而来呢?这一年贵州中了几个进士,如贵阳的周颚、王毓濂,扎佐的黄辅辰,清镇的郭超凡等,都是乙未科进士,没有一个带“恩”。道光皇帝倒是在一些省城“恩”了些乡试,加上这位“张正堂”的官职和进士身份也不太匹配,故猜测其可能只是通过乡试恩科的举人,进士的落款,有“学历拔高”嫌疑。

谭家桥

“张正堂”莅临的这座桥,位于坝佑的笔架山村,村子的得名,是因为村子就坐落在笔架山脚的东西两侧。通过卫星图,能够非常清晰的看出,这座山由南北两个紧挨着的小山包形成,两山包之间有鞍,形似笔架。南侧山脚有河经流,这一段时称水井河,一听这名字,便知流量没多大。尽管是条小河,但还是将整个村寨隔在北岸,从兴义县城方向进村,还是必须要跨过这条河。

据“张正堂”撰写的《永兴桥碑志》,这座单孔石拱桥取名永兴桥。“永”即水流长远曲折,“兴”乃同力共举。寓意好,桥也漂亮,拱券的弧度非常大,卧波垂虹,宛如皎月。碑志则有点八股的味道,开头便道:“君言之于天下事,可以一己独任之,可与众人共为之。”意思是建桥这个事情,可以自己干,也可以大家干,但无论如何,不能有“私意”,所谓“利可共而不可独”也。此外,形势所迫,事不宜迟,尽管水井河是条小河,但“水涨波涌之日,往来行人莫不叹天跋涉,淹溺时有”。于是乎村里的首士谭仕官“聚族于斯,目击心伤”,“建拱桥于此”。

张廓然撰书的《永兴桥碑志》

关于谁出钱的问题,“张正堂”还曾经在建桥之初,专门问过谭仕官。先生说:“近日募化艰难,待动土后,与吾弟兄、邻人商之,愿出者,多寡听其自然。不足者,吾其一人独任”,这一问,碑志的前后文便对上了。9月29日,石桥落成“告竟(竣)”,“张正堂”受邀前来“踏桥”,又询问建桥经费的事情,也不知这位老兄为何特别关心此事,颇有点教育局越俎代庖财政局的味道。得到答复,共用“柒百捌拾壹千文”。清朝一千文等于一贯钱,也就是一两银子,即耗资781两白银。“张正堂”又“复询”,刨根问底这些钱具体谁出的。谭先生答,家族兄弟与邻居“量力捐助”,共捐“壹百柒拾伍千文”。换算了下,谭仕官本人承担了约78%的建桥费用。

谭家桥地理位置图

此前,“张正堂”想在县里面印刻一批劝人正心修身的《梓潼经》,用于教材,但捉襟见肘,便是这谭仕官雪中送炭,慷慨解囊。此番建桥捐钱,彻底让“张正堂”由衷佩服,夸赞先生“乐善好施,诚非有道之士不及此”。“张正堂”细致入微,花多少钱重要,谁花的钱也重要。不仅如此,每个人捐赠的钱,还不厌其烦,一笔笔统计,“开列于(碑)左”。与谭仕官平辈的捐赠款项有,谭仕荣84两,谭仕富24两,谭仕文13两,谭仕籍10两,谭夏氏5两,谭仕官的晚辈有三人捐款,谭懋学6.5两,谭懋炳4两,谭宗祥2两。谭家的邻居捐款有,陈祖华13两,张元高5两,张元漠4两,李发春3.5两,汪泰纲、汪泰凝、陈宇华各三百文,约合1两。共计175两,与碑右“壹百柒拾伍千文”的描述,分毫不差。谭仕官率家中男丁共捐资“陆百零陆千文”,二者之和正好是建桥总费用“柒百捌拾壹千文”。碑志中的备注说明也很清楚,这些钱除了材料、工费等,还包含工人的酒水。另外还特别记录了孙士聪和孙士林两个石匠师傅,作为修桥的技术支持。

谭家桥俯拍 胡云江摄

永兴桥今天称为谭家桥,属地市级文物保护单位,何时改名不得而知。老百姓心里跟明镜似的,既然主要是谭家出钱修的桥,自然叫谭家桥更有群众基础,也更容易流传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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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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