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美食和美景相伴,旅途和人生都难称完满,有机会的话,最好不要错过。在“逛吃贵州”的青绿山水、寻常巷陌,有一个看得见、遇得到、闻得着、吃得上的贵州等你来。
看到眼馋处,便是出发时。
最近去了趟黔北桐梓,虽说是出差,但连逛带吃,仍然有可说之处。
本来有“亿点点”失望,因桐梓颇有美食,比如羊肉粉、豆花面、油茶、锅贴,皆我心头好,想起来就流口水的那种。原打算早餐去吃一两件,聊以解馋。没想到的是,次晨大雨,我所住的酒店又在娄山关下,接的朋友来不及带我返回城里觅食,我还完美地错过了酒店的早餐,饿着肚子直接往目的地而去。
这次要去的地方在茅石镇,是一家民间书院,所在之处,巧了,也叫中关村。不过,跟北京的中关村毫无关联,据说是两村合并,一个叫中心村,一个叫关心村,各取一字,于是得名。
书院的名字也雅致,叫做“墨仓”。主理的罗老师,是我多年好友,至于书院的取名,也有故事可说。
数年前,中国乡建院在中关村参与了一系列乡村文化建设项目,改造了一处老宅,作为本地的文化空间。据说,当地不少人家,门口都会挂着字纸篓,原因是,中关村主体的老百姓姓徐,占到差不多百分之八十,大约在两百年前,自江西搬迁过来,带来了先祖的惜字习俗,延续至今。
所谓“以墨为耕,惜字研心,宅似仓型,涅槃新生”,所以命名为“墨仓”,全称中关墨仓乡村实践空间。
老罗接手后,新造了一小座字库塔。这个得稍微解释几句,所谓字库塔,也可以喊作“焚字塔”、“惜字塔”或者“敬字塔”,是中国古人专用于焚烧字纸的小型建筑,源自传统文化“惜字如金”、“敬天惜字”思想的影响,随便丢弃、污染有字的纸是缺德的事,不能轻易废弃,得统一搜集,放进专门修建的塔中集中烧毁,久之形成习俗。
稍微上些年纪的读者可能知道,我们小时候,垃圾桶可不叫做垃圾桶,而叫字纸篓,就是这一习俗残遗的记忆。
据说,大约自宋代起,即有字库塔的营造,到了明清时期,更为普及,但留存下来的却极少。
福建南平市延平区茫荡镇大洋村东面,有一座建于文明塔清同治年间的文明塔,高不到三米,塔身正面的石碑有文字记载说:“此塔因何而造也,缘清朝同治间恩科进士、特授邵武县学训导陈锡龄等立有文昌字纸会,名曰芳社,专收字焚纸灰装放大河,因运送不便,故立此塔,敬贮字灰以垂永久。”
读这段文字,大体上可以了解所谓“敬惜字纸”,如果落到实处且将其仪式化。
清代有人画过《敬惜字纸图》,其题诗说:“惜字当从敬字生,敬心不笃惜难成;可知因敬方成惜,岂是寻常爱惜情。”
足见这事的重要性。我也画过类似的题材,一位画家朋友,知道我喜欢乱涂几笔,嘱我作画,要求是“下面画一个小小的人,上面要写很多字”。
琢磨了一番,索性画了一张《文字压人图》,题的其中几句话是,“中国人重视文字,故有所谓‘仓颉造字,天雨粟,鬼夜哭’之说,后世珍惜只言片纸,未敢轻弃,由来有自也”云云。好像也很切题。
所谓墨仓,也就是由此而来。桐梓是谜乡,墨仓,正好是字塔的谜面。
窃以为,对于字纸的敬惜,说到底是对文化的尊重,从这样的角度出发,做一家乡村书院,是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参观得差不多,脑子里冒出一副嵌字联,“点滴惜墨;颗粒入仓。”自觉还算贴切,符合墨仓书院的气质。
对了,罗老师知道我爱吃,中午特地准备了桐梓本地的麻羊肉红汤火锅,买了老豆腐、米粉,至于蔬菜,全是书院旁边菜地里现摘的,新鲜无比。这顿饭,弥补了没在桐梓吃上特色早点的所有遗憾。
关于它们的故事,下次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