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美食和美景相伴,旅途和人生都难称完满,有机会的话,最好不要错过。在“逛吃贵州”的青绿山水、寻常巷陌,有一个看得见、遇得到、闻得着、吃得上的贵州等你来。
看到眼馋处,便是出发时。
贵阳的街头小吃里,有一味洋芋粑,大概不大见人提及。
外地朋友来,有兴趣跟我走街串巷觅食的话,洋芋粑是我必推荐的滋味。而且几乎没有例外,都觉得看似平常却惊艳,远远超出预期。
洋芋粑的绝配,要么是辣椒面加甜酱,要么是糊辣椒加酸萝卜和折耳根的蘸水,各有各妙处。
制作洋芋粑,当然算不上什么高科技,随处可见,但也有小有名气者。比如,从省府路转上去的堰塘街上,小小一条巷子里,有个不大的门脸卖洋芋粑,据说差不多有三十年了,经营者是一对老两口,是附近学校孩子们的最爱之一。
试想一下,放学路上,看到喷香焦黄的洋芋粑在油锅里吱吱作响,的确很难经受住诱惑。
我曾经尝试解锁自制洋芋粑,那是在两年前的“静默”期间,家里的菜蔬里,洋芋为数不少。某日突发奇想,决定试着做做看。
第一次的尝试以失败告终,煮熟洋芋,剥皮捣碎,略加盐,费了不少劲捏成粑粑状,小心翼翼下了油锅,等到需要翻面时,问题出现了——我怎么都没法完整地保持粑粑形状,最后硬是临时改主意,炒了一锅洋芋泥吃。
我必须骄傲地说,味道不错,但神似而形散。
次日重振旗鼓,在捣碎的洋芋泥里加入适量的土豆淀粉,多搅拌一会上劲,终于大功告成,烙出来的洋芋粑虽然不够圆润,但好歹大差不差。
前不久读汪曾祺先生的文章,其中一篇题为《点心和小吃》,谈及他青年时期在云南昆明求学时爱吃的零嘴,其中就有“洋芋粑粑”。
汪先生写到,“洋芋学名马铃薯,山西、内蒙古叫山药,东北、河北叫土豆,上海叫洋山芋,云南叫洋芋。洋芋煮烂,捣碎,入花椒盐、葱花,于铁勺中按扁,放在油锅里炸片时,勺底洋芋微脆,粑粑即漂起,捞出,即可拈吃。这是小学生爱吃的零食,我这个大学生也爱吃”。
我没吃过昆明洋芋粑吧,但想来味道也应该不错。
据说贵阳街头售卖的洋芋粑,会添加少许糯米面,以增加口感,可惜我始终没办法证明是否属实。
说回洋芋一物,还可以延展着聊聊其传播史。日本作家米原万里在《旅行者的早餐》一书中有精彩的描写,说是尽管在十五世纪哥伦布就在新大陆发现了马铃薯,稍晚其种也被引入欧洲,但人们并不接受这一稀奇玩意。
米原万里写到:“总的来说,人们一开始觉得马铃薯很可怕,一坨丑陋的沾满泥土的东西,不是恶魔的食物是什么?”
即使不挑气候土壤而且产量奇高,还有不少贵为君主的大人物为之鼓吹推广,甚至在欧洲经历严重歉收和饥荒的岁月时,世人依然不肯接纳马铃薯。而其中最大的障碍,不妨说是某种迷信,大量的教徒害怕这枚“恶魔之果”,他们担心会因此中毒而死,更恐惧因此堕入地狱。
但中国人接受起马铃薯似乎要顺利很多,我的猜想是,这个又叫做洋芋的块根类食物,对我们来说并不奇怪。命名为“芋”,至少是说明,中国人对其最初的认知就是可以吃的外来芋头。要知道,我们食用芋头、山药等等块根类食物,历史非常悠久,马铃薯从外形到味道口感,也多少有些接近之处,那种感觉,就像是遇到了面善亲近的远房亲戚,而不是奇形怪状的凶神恶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