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乐队-因为他,现在摇滚乐也存于大山
00:00 / -成立后很长时间内,顾亚的乐队任何收入都没有。最糟糕的时候,乐队成员去打工维持生活,他们发传单,在酒吧当服务员,摆地摊去卖打火机……一晃就快要毕业了。就在这时候,顾亚认识了一个大哥。
大哥三十多岁,单身,整天在出租屋里弹琴。顾亚买了一瓶二锅头,拎着小超市里买的一块五的小零食,去找大哥拜师。
一进门,顾亚被大哥家满墙的重金属乐队海报镇住了。顾亚第一次知道,还有这样的音乐,吉他还可以发出这样的声音?不可思议。从那个时候开始,顾亚有时间就去找大哥,一瓶酒,开始看,听,学。
从那时候起,他们开始专心排练重金属乐队的经典曲目,请大哥教。毕业那年,顾亚找了个最大的歌舞厅,“躁了一场”,主题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专场是售票的,没有赔钱,可是也没赚钱。那是2011年。
那时顾亚买了一台电脑,开始自己写歌。第一首作品叫做《最后的证据》:“我要用最后的结果告诉你!”当时大多数搞音乐的人在搞流行和爵士,重型金属饱受歧视。顾亚想,我们年轻,总有一天我们会替代你们这些老前辈。
有了自己的作品,乐队慢慢也会接到一些商演邀请,但是商演不能干重型,那就算了,他们说,不能违背初衷。
然后,他们毕业了,家里不再供给生活费。父母一直劝顾亚找工作。他们说,为了女朋友,你也不能漂着了。上学的时候,女朋友把自己的学费打给他。最惨的时候,炒了一碗饭,两个人分着吃。这些事他忘不了。
撑到2014年,顾亚上网查,看到了特岗教师的招考,报了名。考完,再面试,他也去了。结果公布,他被录取了。家里人非常高兴,顾亚是悲喜交加。喜不用说;悲,是“这些年想做的事情就完蛋了”。
签合同那天,别人排队选学校,顾亚站在一边,“你们剩下不要的再给我”。最后分配给他的是钟山区大湾镇腊寨小学。合同上注明,必须干满三年。
二伯开车送顾亚去距离六盘水50公里外的小学报到。像当年从盘县到六盘水一样,收拾好行李,一路颠簸。但这一次,是从城市回到农村。路上二伯跟顾亚说,要务实,不要误人子弟,好好工作。顾亚随身带了一把木吉他。看着面前的山村,他想,这是什么地方?
车开到腊寨小学,一片土路,一座砖楼。二伯走了,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出来迎接顾亚,顾亚以为他是门卫,就问,校长在哪儿?男子瘦瘦的,穿一件黑外套,说,我就是校长。
瘦瘦的校长名叫郑龙,比顾亚大十几岁。郑校长告诉顾亚,以前我看过你的演出,“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弹吉他”。他俩很聊得来,后来成了忘年交。可是当时,到了放学,顾亚还是要走。他天天盼放学。腊寨小学是工作,工作完成我要赶紧过我自己的生活,他想。回到市区,他和朋友酒吧喝酒、聊天、弹琴、唱歌,一到周末就是宿醉。
这样的生活分裂而颓废,很折磨人。郑校长跟顾亚说,你不要这样跑了,如果你一个人怕,我就来陪你。校长的家在附近镇上,可很长一段时间内,只要顾亚在学校,他都来陪他,一起弹琴,聊天。
慢慢地,这样过了快半年,以前的生活方式远了,但顾亚的心还是漂的。他想着,过几年我还是要离开这个地方,回到城市,和女朋友结婚……直到2014年的冬天。
那是接近12月的某一天,顾亚去上课,当时他带的是三年级。顾亚说同学们好,老师好!同学们请坐。他拿着粉笔转过身在黑板上写字。回头的时候,他发现坐在第一排的一个女孩是站着的,她站着在打哆嗦。当天下了霜,有点冷。顾亚说,小朋友别调皮,快坐下上课。女孩坐下了,坐的同时跺跺脚。过一会儿,女孩又站了起来。顾亚发现不对劲,仔细看了看,他惊呆了。他看见一双被冻得发紫的小脚,穿着一双粉红色的凉鞋,鞋上敷满了泥巴。
顾亚一直没有说话,两只手杵在讲台上,可能有将近十分钟,他的脑海一片懵。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后来他想到了自己的童年。
那之后,顾亚再也没有想过离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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