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9月15日 星期四

昨晚一点过钟，感觉有些饿，教师节学生送我的那两碗方便面在柜子里如黑夜里萤火般的光芒，虽不强烈但却是伤口愈合时痒痛的撩拨。从沙发上跳起来撕开一碗，佐料那一包不敢全倒进去，怕浓郁的气味熏醒睡梦中的同事。我从来没有细嚼慢咽的习惯，这一次也学一学斯文的年轻白领们。卷曲的丝面如这夜晚的睡眠，柔和而又酣畅。如果没有这次的“闭环”，我甚至体会不到这夜的宁静和睡眠的美好。我喝完最后一口汤，把碗底滞留的葱花也蘸起来舔了。

吃完面，突然感觉有偷吃独食的嫌疑，尽管没有偷吃的初衷，内心却是挥不去的羞愧。好在这几天牛奶方便面这类的日用品可以在医院的APP上订购了，如是便心安了许多。我敞开办公室的门和窗，让空气对流，方便面的气味像一条鱼一样窜过我的脸，给了我一身的鱼腥。治疗室值班护士敲安培的声音很脆，那是这个夜晚最动听的旋律。

我看着早晨的薄雾慢慢散去，天空中没有云，淡淡的霞光搁在东山顶上，再被骄傲的山顶抖了抖肩，于是洒在山脚下兀自高耸的门急诊大楼上的那点红就更淡了。我此刻仿佛心如止水，却又有那么一点点潺潺水声恰如我的心跳，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是静止的，但又按不住一股涌动的力量。

八点钟按时交班，我看了看每天固定的这几个人，个个情绪饱满，面带喜色，鼓舞的话再说出来显然是多余的。今天出院八个病人，余下三十五个，两层楼的病人完全可以合并在一起管理了。我说我们将科室的情况汇报给医院，请医院指示。交班后正查房，神经内科主任电话请求支援，他们科的病人把神经外科填满后又在耳鼻喉科装了大半个病房，值班的医护人员没有住处，希望我们科再给他们四个房间。我马上答应了她，并立即向外科网格管理员戴科长汇报，几分钟后戴科长说分管院长同意了我们的方案。我大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酸爽。

这次出门来医院“闭环”，竟忘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指甲刀。我这个人一身匪气，一看就不是知识分子，演个山大王或者包工头之类的不用化妆。就这样寒碜的我，对自己的这双手却是很珍爱的。多年来，我绝不允许自己的指甲超过甲床一毫米。我觉得病人找你看病一定会留意你的手，我平时也会盯着我手下的医生，首先就是看他那双手是不是干净。指甲长了，挠痒痒的时候都会刨出肉丝来。

两天没洗澡了，科室的男淋浴间水流太细，而且正好有人在洗，于是直接去了手术室。守门的护工不认识我（估计是其它岗位临时调整过来的），即使我穿着白大褂，胸口挂着胸牌，那护工看都不看我一眼，说：没有手术衣了哈，要，就是这些小号的了。她怎么知道我是专门去洗澡的呢？这护工精细着呢。

回办公室后问了一下在外做核酸采样的胡主任，他说他们几个人昨晚上忙了一夜，他刚刚才补瞌睡起来，正在填“国自然申报情况调查表”。

医院团委希望大家提供这次“闭环”中的感人事迹。我们科室的同志都说现在的工作就是份内之事，没什么好感动的。动静新闻等省内媒体报道了由我们医院托管的、专门收治新冠病人的省将军山医院为两名确诊新冠的孕妇剖腹产下了健康的宝宝，母子平安。

工会的小姑娘在催促我们赶紧去行政楼一楼领取医院发给职工的慰问品，说是洗发水一类的东西。护士长说已吩咐工人去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