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馋处，便是出发时。

上期写到火锅，发到微信朋友圈里，居然反响热烈。倒是……不出我意料之外。加之迩来严寒侵人，正是吃火锅的好时节，读来食指大动，可以理解。

其中一位，为老友贺某，北京人氏，曾在我专栏里露过面，即《威清门的鸡丝豆花面，曾经抚慰了两个飞机晚点的倒霉蛋》那篇文章中，他是两个倒霉蛋之一。看到我写火锅，留言说：“至今惦记着报社门口的豆豉火锅，一定要写上拉人买单的环节哈。”

写写写，现在就写。

故事发生在七八年前，老贺到贵阳出差，中午找我蹭饭吃，约在小十字附近碰头，正好是个特别便利的觅食中心。人到后，先在汉湘街口吃一块油炸臭豆腐开胃，几口便咽下肚子。话说油炸臭豆腐不太辣，也不太臭，加上甜酱后，滋味亲切，易为人接受，即使是北方人。

胃口已开，转入正餐，老贺常来常往，一般的贵阳特色食物，他已颇为熟悉，早就盘算好，在我曾供职的单位楼下一条小巷子里，有味家常火锅，号称要论下饭无可匹敌，差不多是旧同事们的第二食堂，好久不去，正好去怀旧一把。

店面不大，时间稍微晚了些，已过饭点，进门只有我们一桌。老板慢慢挪过来，神气萧索，爱答不理，“饭菜还有，但是软哨卖完了，建议你们另外找地方吃，没得软哨，就没得哪样吃头哦”。

听闻此言，心中不禁一沉。虽说态度有点恶劣，倒也不算是言出无据，这家小馆子，以豆豉火锅为主打，必点的配菜，便是自家秘制的软哨，一桌不吃上两三份打不住，若是售罄，的确有些遗憾。定定神，决定跟他在磨一磨，“不要紧，你们家豆豉火锅就够好吃了，没得软哨就没得软哨”。

老板还是一张冷脸，“真的，不吃算咯，软哨都不得，改天再来”。

我开始有点怀疑其中有诈，于是更坚定地表示，不要紧，照吃。老板无奈，安排我们入座，窸窸窣窣地备好碗筷茶水餐巾纸，回到后厨准备锅底。转过头看老贺，一脸期待，不用说，都是江湖上觅食有丰富经验的老鬼，而其中一条金科玉律就是，但凡老板越跩，通常味道越妙。

不过片刻，火锅端上来，热气逼出香辣之味，立马便勾出食欲来，老板上完我们点好的配菜，摇着头从冷柜里端出一碗东西，递到桌子上，“你们运气好，居然找到一份卖剩的软哨，先声明哈，只有一份，吃完就不得哦”。

我忍住笑，表示万分感激，永志不忘。等老板挪回店门口懒懒坐下，偷偷语老贺曰：“我就猜到他没卖完，就是不想接我们这单生意了。搞不好还有，不过不要戳穿，先吃着再说。”

下菜上饭，须臾便见老贺吃得一脸油汗，大呼小叫，痛快无比，不过，软哨只一份，的确少了些。好吧，得承认，老板跩得有道理，点名叫做“饭遭殃”也不算夸大其词。

倒是我吹的牛差点吹破。为了炫耀自己是老贵阳，江湖行走，四海兄弟，身份尊荣，我夸下海口，说是在这附近吃饭，十次有七八次会遇到小兄弟跳出来把单买了。

眼看吃到尾声，不见有熟人露面，老贺的眼神明显有些鄙夷。我猛然瞥见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赶紧喊住寒暄，心里悬着，要说我这哥们真是够朋友，还真就掏钱付账，说是在我单位楼下吃饭，哪能不尽个地主之谊。

好险，面子是保住了，不过事后回味，我那位老朋友很有可能是从我期待的眼神中会错了意，以为我是没带钱下不来台……有机会要问问他。

好久不去，不知那家店还在不？如在，干脆就约着再去吃，顺带请他一顿饭，权作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