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美食和美景相伴,旅途和人生都难称完满,有机会的话,最好不要错过。在“逛吃贵州”的青绿山水、寻常巷陌,有一个看得见、遇得到、闻得着、吃得上的贵州等你来。
看到眼馋处,便是出发时。
老友小舒前天发了条微信朋友圈说——
大年初四,太阳照在平坝金鳌山上。下午有很好的光,告别时遇见很美的落日余晖。
广源寺住持佛德的“望云小馆”,春节期间文人墨客往来不绝。抚琴事茶倒是超凡脱俗的,但屋子里那个大壁炉把佛德和尚拉回现实。他每隔一会儿就得往壁炉里加木柴,还通过大量实践总结出一套清理炉灰的方法。一边忙碌他一边念叨:“也不知道是我烧它,还是它烧我……”扫地僧大多身怀绝技,“烧柴僧”不知功力几成。
回来后,同行的周之江仿《卖炭翁》体,写了首《烧柴僧》,“道是烧柴柴烧我,柴我两忘无怨憎。”
诗的确写了一个,带点开玩笑的性质,相信佛德不会介意,全文如下:
烧柴僧,诗寒耸肩骨棱棱。
沧海桑田金鳌驻,筑室半山石峻嶒。
满面尘灰烟火色,两眼眄眄十指疼。
传薪继火阇梨事,镇日栖屑扫不胜。
狼狈如此何所得?一室暄煖茶气蒸。
道是烧柴柴烧我,柴我双忘无怨憎。
过午客至门未掩,对坐调弦奏广陵。
流水高山酬知己,灰头土脸谑旧朋。
一釜菜,两碗饭,世情浓淡岂足矜。
暮云金边长揖去,出门看山新月升。
同行者三人,除掉小舒,还有茶人秋哥夫妇。关于烧柴生炉,前面已经讲过,今天重点说说“一釜菜,两碗饭”的事情。
坐到下午六点多,喝下去一肚子茶水,饿意袭来,好在早就安排备好了饭菜,于是起身去饭堂。算是临时起意,菜肴不能丰盛,加上又是寺院,更免不了清淡滋味。七个人围坐在铁炉子边上,一砂锅合菜早煮得嘟嘟冒泡,添上一碗白米饭,开始下筷子,吃了第一口就知道,火锅里有糟辣椒调味,胃口立马大开。
简单说,就是白菜豆腐火锅而已,但白菜皆为寺院自己所种,下锅前十几分钟才摘回来,而且光白菜品种就有好几个,可惜我实在记不住名字,吃起来,还是有些不那么明显的区别。豆腐是豆腐干,但也有两种,分别为炕过和没炕过的,前者有轻微的烟火气,略硬些。但这一锅合菜里,最出彩的是洋芋和本地山药,刚捞了几片就被制止,理由是等煮到最后,全部融在汤里,舀出来泡饭更佳。
于是强行忍住,到第二碗饭吃到一半,才舀汤来泡。不愧是和尚,妇孺老少无欺,确实安逸,尤其是山药的口感和香气,只恨煮得少了。临到吃完前,主人忽然想起还有好东西,又捧出一碗花生、豆腐加香菇的素三丁奉客,忍不住,又添了两口米饭,没好意思开口索要,这会还有些后悔。
菜饱饭足,吃出一身毛毛汗,跟秋哥走到院子里闲聊,从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出来还有一点遗憾,一点绝对不能说出来的遗憾。我不敢点破,只淡淡地说:“下次,打一钵火锅带回贵阳吃。”懂的都懂,眼神有一次心照不宣。
天色将黑,昏暗间还是看清了饭堂门口一副据说贴了多年的春联,风雨侵蚀,纸色泛白,甚至还脱落了好几个字,幸亏主持记心不坏,还能原原本本复述:“客来莫嫌饭菜淡;僧家不比世情浓。”其实是对老联“奉劝莫嫌茶味淡;须知不比世情浓”略改了几字而来,倒也天然贴切,我辈俗人,心思还是不够纯净,想法便多了。
作揖告辞,打道回城,路上突然想起古人笔记里的故事,说是几个俗不可耐的官员到某僧院盘桓大半天,佛门清净地,一洗尘世浮华,临告别时,其中一位感慨不已地说,古人所谓“因过竹院逢僧话,又得浮生半日闲”,就是这般况味。旁边几个和尚听见,低声冷笑说:“你倒是偷得半日闲,却不想我们忙了好几天。”
叨扰之处,在此谢过。不敬之心,亦请原谅且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