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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文化老人 | 一蓑烟雨任平生——忆章光恺先生

动静原创贵州省文史研究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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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光恺(1933-2001),贵州贵阳人,著名画家,贵州省文史研究馆馆员。生前主要从事文物书画鉴定和书画创作,精于古文字学,对史学方志也有研究,在明清史和贵州古代史研究上,有很多独特见解。其书画作品除国内收藏外,深受东南亚各国收藏家的欢迎。

在贵州近几十年的绘画史上,章光恺先生无疑是一位独具个性、学养深厚、成就卓著的画家。章光恺先生一生经历坎坷,20世纪80年代初,贵阳文物商店成立,先生被安排在该店从事文物书画鉴定工作,生活才得以安定。他曾是贵州历史文献研究会会员,贵州省文光书画研究会会员。1985年被聘为贵州省文史研究馆馆员。

章先生作文物鉴定,举凡书画、瓷器、玉器、铜器、古籍版本、文房四宝、乃至银饰、绣片等,凡经张先生过眼,必能说出其作者、产地、材料、风格、样式、特征等诸大端,然后据此定其真伪,判其价值。他的鉴定,既是经验的积累,更是建立在其深厚学养基础之上的。曾见有的鉴定专家,鉴定也很有一套,一物到手,也能断其真赝、品其优劣。然要说出此物的相关背景,却讷讷不能言,这类先生靠的是经验。经验之于鉴定自然十分重要。所谓“观千剑而后识器,操千曲而后晓声”是也。可仅凭经验是有缺陷的,对于一些文化含量较高的文物,倘若没有深厚学识,是难以“鉴”其价值,也无法“定”其真伪的。章先生于文史、书画、考古、文字学等诸多学科都有过深入研究,他的研究不是学院经典式的,而是从兴趣出发,学以致用,故而此种自学得来的知识最切近己身,最能发挥效用。

既有学识,又有经验,这是张先生之所以成为鉴定名家的根本,而章先生人品又极好,凡有人请其鉴定,他不仅不收取任何费用,且不矜持,不卖弄,不炫技,真则是真,赝则是赝,不看人脸色,亦不见风使舵,因而他的鉴定给人的信任度极高。

书画创作与书画鉴定各是一道。往往善画者不能鉴,善鉴者不能画。不少画家以为沉浸画艺多年,见画多矣,也往往自矜能鉴,但常常贻笑大方;而一些鉴定家天天耳濡目染书画,也喜濡染丹青,但得皮毛易,得精神难。涂抹多年,亦客串耳!章先生则不是,章先生的画卓然自成一家,他于山水、人物、走兽、花卉、翎毛均深研并精能。

章光恺先生绘画作品

他的山水画有对宋、元、明诸大家的精神传承。有对清“四僧”山水画的长期浸淫,“四僧”中特别是其中的髡残和石涛,章先生最为钟爱。他的山水画中,莽莽苍苍的意境,老辣粗豪的笔致,颇类髡残;自然生动的气韵,不拘一格的用笔,颇似石涛。他的不少山水画晚期作品,更趋向于黄宾虹。宾虹先生的画从最初的赏音稀少到后来的趋之者众,是一个画界视野放开的可喜过程。只可惜在这些后学者中,能有宾虹先生那般高远之志、丰厚腹笱和千钧笔力的人实在太少了。

章先生之学黄宾虹,一是有“见贤思齐”的高远志向,有步踵宾虹先生的以学养画,“依仁游艺”的为学为艺之道;二是他担得起“笔沉墨厚”四字。“笔沉墨厚”如果仅从绘画技法效果的层面看,他只是绘画技法中的一端。但如要对此四字作全面考察,我们会发现,它负载的笔墨含义在国画语言中是最为丰富的:没有神闲气定谈不上笔沉墨厚,没有书法功底谈不上笔沉墨厚,没有对绘画造型的准确把握更谈不上笔沉墨厚……

笔沉墨厚既寄寓了精神的丰厚博大,也表现出创作者功力的深厚。因而,我们面对章先生笔厚墨沉的山水画遗作,总会有一种激动,我们总感觉到他在其中想倾诉的太多太多……

章先生的人物画也极精彩,他喜画钟馗,笔下的钟馗姿态各异,或脚踩小鬼怒目圆睁,一身凛然正气;或送妹出嫁,兴高采烈,憨态可掬。他画张旭,画怀素,两草书大家的癫狂醉态和痴迷艺术的解衣般礴情状被表现得淋漓尽致。他的人物画受“扬州八怪”中黄慎影响较大,但更多出以己意,故风格又与黄慎迥异。

他的人物画与走兽画在画法上十分独特,如画人物,他不是按常规从头起,而是先画手或脚,然后逆笔直上,先勾衣领,再安头颅。他画走兽,也是可以从肢上或尾部的任何一点生发而后顺勾逆施,成其全形。而无论从何处起笔,他笔下的兽类总是生气勃勃,接笔处总是丝丝入扣。若非“运用尽于精熟,规矩谙于胸中”何能至此!

章先生的花卉、翎毛画相对少些,但偶有所作,也是出手不凡,用笔的沉厚,设色的古艳,也是带有他强烈的个性色彩。

章光恺先生绘画作品

章先生一生坎坷,备尝艰辛,但他笃爱艺术,笃爱祖国的民族文化,他为此矢志不渝,勤奋精进。在一幅笔法荒率、意境浑茫的山水画中,章先生题上了苏东坡《定风波》词里的句子:“一蓑烟雨任平生”,这颇道出他的心迹。这词句中有旷达、有勇敢,也有骄傲和自信。的确,人的一生是短暂的,短暂一生中的坎坎坷坷又算得了什么呢?而精神财富是永恒的,有能力创造这种财富的人是幸运的,章先生为此努力着,创造着,他在其中找到了温馨的家园。


撰文:梁天池

编辑

王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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