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美食和美景相伴,旅途和人生都难称完满,有机会的话,最好不要错过。在“逛吃贵州”的青绿山水、寻常巷陌,有一个看得见、遇得到、闻得着、吃得上的贵州等你来。
看到眼馋处,便是出发时。
我一直有个不那么精确但亲测有效的说法,那就是,贵州菜的精华和奥妙乃至于灵魂,就藏在“亿碗碗”百变莫测在蘸水里边。
其实,蘸水更偏于像是个西南地区的称呼,北方人应该叫做调料更多一些。北京人吃涮羊肉,少不了得蘸着麻酱和韭菜花才香,东北人却不能离开那一口蘸酱菜,山西人遇到包子、饺子、烧卖,必须得蘸着醋吃,日本人的刺身则是得配上蘸芥末酱油,不一而足。
说到底,它们都属于广义的蘸水之列。
当代作家林斤澜先生写过文章说,在自己的家乡温州,会把豆腐切片后,稍稍撒点细盐,煎成两面黄,蘸着“酱油醋”吃。所谓“酱油醋”,北方通称“调料”,西南叫“蘸碟”或者“蘸水”。
林先生是懂得食中三味的人,他说,这蘸着吃,是个好吃法,可以满足各种口味,酸、甜、麻、辣、咸,还有葱、姜、蒜、香菜,各种酱和豆腐都可和平共处,相辅相成。蘸着吃,是吃法中最简单,又最是“多层次”。这吃法可以吃到原物的原味,又可以吃到“多元多味”。食谱上应当单立一章。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贵阳人,我们分辨外地客人有个简单的办法。这么说吧,但凡是比较本土的饮食店,初来乍到者点完菜,往往会面对着若干大大小小的蘸水目瞪口呆,犯难的原因是,他们真的不知道,哪一个蘸水该对应哪一个菜品。
而本地人又或者早就被同化了的外地人,则会毫不迟疑地蘸对每一个蘸水,仿佛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当然,我们都不忍心看到朋友不知所措的样子,肯定会热情地逐一介绍,确保他们不要蘸错地方。毕竟,蘸水虽小,蘸错事大,这顿饭吃得就不够地道了。
在贵州,蘸水有多重要?大体上,贵州人做蘸水,普遍重口味,本来是配角,演着演着开始抢戏,的确有喧宾夺主的嫌疑。
还是得拿具体的吃法举例说明。贵阳附近,有个叫做青岩的古镇,以卤猪脚闻名,随便找一家馆子坐下来,点几个带有地方特色的菜式,跟着一块上桌子的,就有好些叫人眼花缭乱的蘸水。
卤猪脚和白菜豆腐汤,都得蘸糊辣椒蘸水,但也有微妙的区别,前者的蘸水里得适当加一点醋,目的是解腻。
文火慢烤的小豆腐,那得蘸着极细的辣椒面吃,这才够味。
米豆腐的话,必须得搭配油辣椒蘸水。
而水豆腐的油辣椒蘸水,又有不同,首先不放醋,其次还得炸点肉末在里边。
假如,你点了一碗水煮的素菜苔,那加了水豆豉的糊辣椒必不可少。
而酸汤鱼的蘸水,除了糊辣椒,霉豆腐和木姜子油也绝对不能少,否则就不是那个味了。
实话说,讲到这,不过九牛一毛,远远没有穷尽贵州蘸水的做法和吃法。其中的精妙分别,只有身临其境,才能真正体会。所以这也印证了我取“逛吃贵州”这个专栏名想要表达的意思,不亲自来逛逛,可吃不到真正的奇妙滋味。
至于贵州蘸水为何多元的起因,跟本地蘸水中一个重要组成——辣椒有不小的关系。辣椒进入中国,是在明代隆庆、万历年间,也就是十六世纪的下半叶。还要等上一百多年,到了康熙年间,才有广泛食用辣椒的记载,而最早的尝试者,就是贵州的先民。
人类学家曹雨在《中国食辣史》一书里说,由于贵州是中国食用辣椒的起点,兼以贵州的地理环境特别割裂而相互隔绝,各民族呈犬牙交错杂居分布,贵州吃辣的形式也是极为多样的。多样化的辣椒制品,也就带来了极其丰富的蘸水做法,这两者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