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美食和美景相伴,旅途和人生都难称完满,有机会的话,最好不要错过。在“逛吃贵州”的青绿山水、寻常巷陌,有一个看得见、遇得到、闻得着、吃得上的贵州等你来。
看到眼馋处,便是出发时。
“五一”假期刚结束,便遇上立夏,这也意味着,春天已过。看着手机上的日历,居然生出些中年人不该有的惆怅来。
今春暖寒不定,就在上周,气温还一度掉到十度左右,让人顿生季节的错乱感,好在没辜负口腹之欲,该在春天里吃到的几味时令出品,大体上都没落下。
但也有些遗憾。比如椿菜,据说如今多为种植,我看到过相关的视频,成片成林,利用工具将树梢掰弯下来,不多时便采之盈筐。奇怪的是,如今的椿菜吃来总觉味道淡薄,搞不好和人工栽培有些关系。记得少儿时,住在县医院的平房里,每到邻居家拿鸡蛋炒椿菜吃,放学回家,远远就闻到那股子奇妙的腥气。不像现在,端到你面前,吃进嘴巴,也只稍稍有那么点意思罢了。
香椿炒鸡蛋
还有樱桃,上市较早的,多为外地品种,皮略厚而甜,缺点是不够水灵,颜色也偏暗红。好容易等到本地樱桃挂果,吃过两三次,皆有些淡水,酸不酸,甜不甜,满不是个滋味,不知是不是我运气不好,没有买到佳品。
记得白居易有诗句说:“忽忆家园须速去,樱桃欲熟笋应生。”当年读到便喜欢,至今不忘。显然地是在写一种思乡的情绪,而且不出意外地,惦记的是食物。
樱桃之外,没吃到好笋子也是今春的一大遗憾。上个礼拜,萧山老家的亲戚在朋友圈发图片,各色菜式,勾人馋涎,我忍不住评论感慨:“想吃油焖笋。”油焖笋是江浙地区一个极其常见的时鲜菜,笋子剥净焯水,改滚刀块,下油锅,加酱油、盐、糖等炒食,取其一口春天的鲜甜,极致简单,也极致美味。
油焖笋
一个老家的表弟私信我:“哥,回来吃,再晚几天就过季了。”奈何,整整两年没机会回老家,只能望图兴叹。
不过,物流便利的时代,办法总比困难多。假期第三天,老友谢哥在家宴客,早早发来菜单,其中一味主菜,居然是腌笃鲜,这就叫人期待无比了。
按时赴宴,一大锅腌笃鲜端上来,在一众佳肴中仍有鹤立鸡群的超迈之姿。老谢重点推介,“笋和咸肉都是特地从浙江邮购的,保证正宗”。
此时,好几位不淡定的客人已经起身舀汤了,我乜眼看时,多是外行,大可稍待片刻,于是先假装沉着地吃几筷子凉菜,静候台面转到我跟前。果不其然,笋子沉在汤底,绝大部分安然无恙,就等我捞,当然不会客气,细心挑拣,咸肉鲜肉百叶结各一小块,其他尽量都是笋,挟入嘴里,没得说,味道太对了,爽脆甘甜,不可言状。于是,圆台面绕过来一次,便捞一次笋,直到被高爷发现秘密,戟指而起,“他已经捞了十三次,难怪笋子都找不着了”。
腌笃鲜
没有那么多次,最多六七次。笋子也不是我一个人在吃,大家都有份,于是我恭谦起身,帮旁边的几位女士找笋子,以示绝非独享,更不曾多吃多占。
贵州也产笋,之前说过,品质亦有极佳者,譬如我个人很钟情的桐梓方竹笋。最近读贵州旧志颇夥,志书里多有“物产”一门,几乎都谈及竹类的出产,除了器物之用,也多多少少涉及笋的食用,随手可举的一例见诸《岑巩县志》卷九“竹类”:“苦竹,土宜亦同金竹,高者二三丈,叶黄绿,节最稀,每节附箨处有褐色纤毛。质比金竹稍薄而脆,用作晒衣竿、棚架或劈作香烛心之类。三四月生笋,供蔬,味略苦。箨可制鞋底。”另有一条“实竹”,“九十月生,供蔬,味美”。
苦笋
我爱吃,却颇少实践,不知所谓苦竹究为何物,倒是联想起黄山谷的《苦笋赋》,为四川所产,“甘脆惬当,小苦而反成味;温润缜密,多啖而不疾人。盖苦而有味,如忠谏之可活国;多而不害,如举士而皆得贤。”
食笋知味,古人还能就此发表一番议论,比之我这种既不察物情,更缺乏关切的夯货,不可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