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美食和美景相伴,旅途和人生都难称完满,有机会的话,最好不要错过。在“逛吃贵州”的青绿山水、寻常巷陌,有一个看得见、遇得到、闻得着、吃得上的贵州等你来。
看到眼馋处,便是出发时。
每到秋风起、秋雨落,动不动参加个什么活动的,主持人也好,致辞者也罢,轮到上台发言,十之八九就得毫无创意地用“金秋九月”四个字开头。作为一枚标准吃货,一听到那个“金”字,我脑子里冒出来的,绝对不是什么风光大片,而是掰开大闸蟹的壳之后,满眼的金色蟹黄。
话说朋友中有一位供职于医疗保健管理部门的兄长,特别喜欢在微信群里讲养生之道,而且很能应季给出各种提示,罗列种种禁忌,最近发的其中一条,便是谆谆劝导大家少吃高胆固醇食物,比如蟹黄。
然而蟹黄真是好东西,中国人讲究时令,二十四节气,多依农时设立,农事也就是食事,每个节气,总对应着某种时鲜。尤其中秋过后,闸蟹上市,日见肥美,自然而然地便会兴起持蟹螫而大嚼之想。
生长西南一隅,原非产地,吃到闸蟹是比较晚近的事情了。记得十来年前,贵阳也流行过一段大概是来自川渝一带的吃法,叫做香辣蟹,大街小巷,开了不少店铺。说实话,蟹做成重口味,大失本色,让人多少怀疑是在掩饰自身质量的不优,我吃过一两次就敬而远之了。
话说回来,我这一代人对于蟹的概念,是作为一种高档生活的象征,更多地存在于想像之中。记得差不多二十年前,去上海出差,返程当天,亲戚陪着,专门跑了趟菜市场,结结实实选了两串闸蟹,捆扎包装好,随机带回,当晚全家人便大快朵颐。
真心喜欢蟹的滋味,但也不至于像清人李笠翁那样无蟹不欢,一到时节,早早备下买蟹钱,天天顿顿都要吃上一气。近几年来,人工饲养技术高超,市场需求又盛,加之运输便捷,正宗不正宗的大闸蟹,随处有得卖,价钱也不至于太离谱,一般工薪阶层都能消费。如果编辑慈悲为怀,这篇小文的稿费,大约就能买得起两三只尝尝鲜。
我的吃蟹记录,是某次朋友宴请,人均两只闸蟹,居然或者说自然有不近此味者,于是便多吃多占,一气嚼下四只,结果很悲哀,蟹性偏寒,当晚便腹痛不已。从此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再多美味,也只量力而行了。
前年在上海出差,朋友热心,特地驱车带着去阳澄湖边吃过一顿大闸蟹,市区堵车,硬生生把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开出三个小时来,等到了湖边,已经是晚上九点钟左右。带进一家吃蟹的土菜馆子,等着上菜的间隙,朋友好心提议,说是要不然我们先去看看阳澄湖如何?
我望着乌漆嘛黑的湖山景色,只觉得肚子里空无一物,所思唯一事,温酒吃螃蟹。于是半开玩笑地回答,算咯,没见过吃猪肉前要先参观猪圈。大家哈哈一笑,也就作罢了。
吃蟹据说是雅事,而雅事都琐碎,很多人因此不耐其烦。古人发明了各种剥蟹工具,什么锤、镦、钳、匙、叉、铲、刮、针之类,搞得繁复无比,显然地是要让我们这种平民百姓惧而远之,窃不取焉。我的看法,蟹无非蒸熟了掰而蘸姜醋食之,吃干净便了事,哪来那么多“雅套”。
爱蟹懂蟹的朋友想必会不以为然,不单吃法上有种种讲究,而且还很考究蟹的产地产时,说得出许多道道来。蟹的种类多,但中国人似乎多半认定,江蟹胜海蟹,而湖蟹又要胜江蟹一筹。
清人李斗《扬州画舫记》就说:“蟹自湖至者为湖蟹,自淮至者为淮蟹。淮蟹大而味淡,湖蟹小而味厚,故品蟹以湖蟹为胜。”今人变本加厉,好像非阳澄湖的大闸蟹不认其为正宗。肆间所售,也便都以此为招揽。没那个本事分辨真伪,好在也没有那么挑剔的舌头,有得吃就很满足了。
遇到这种雅士,我基本不敢接嘴,生怕露怯。心里其实不赞同,在我看来,市场有吃蟹的需求,便有人愿意大量饲养,至于是不是临到出产才送到阳澄湖去打个滚,沾上一点正宗气息,没有那么重要。
大不了一只蟹,吃到嘴才是硬道理。
对此,我心存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