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美食和美景相伴,旅途和人生都难称完满,有机会的话,最好不要错过。在“逛吃贵州”的青绿山水、寻常巷陌,有一个看得见、遇得到、闻得着、吃得上的贵州等你来。
看到眼馋处,便是出发时。
最近读到日本作家新井一二三的《再见,平成时代》,里边提到一个好玩的词,叫做“御握”,说穿了毫不稀奇,就是日式饭团而已。作者说,“煞有介事的‘御’字显示它最早发源于宫廷女官圈子,后来普及到草根中来了”。
饭团当然不是日本人的专利,贵州人也极其热爱这一口。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糯米饭,是标准的饭团也。
之前在专栏里讲到过,贵阳糯米饭抟作一团,捧而食之。这个风俗的由来,大概跟本地少数民族的饮食习惯脱不了关系。所谓,“食惟糯米,不尽用匙等,半以手捏团食之”。
类似的吃法肯定不止贵州一地如此,上海包括江南的不少地区,有个常见的平民早点,叫做粢饭团。把蒸熟的糯米饭放在一个大木桶里边保温,揭开盖子就热气腾腾。卖家舀一团糯米饭,摊开后,稍微压一压使其紧实,中间放上榨菜、肉松和油条,再铺少许糯米饭,捏紧就可以吃了。
有趣的是,粢饭团也可以像贵阳糯米饭一样加白糖,变成了咸甜口。我们更狠些,是辣甜口。
不扯远,讲回这个“粢”字,读音有二,可以读作滋,也可以读成糍。粢跟餈可通用,本身就有糍粑之义。不由得联想到贵州人热爱的冬日滋味,热糍粑搭配引子面、黄豆面,也算是一种精加工后的饭团。
有意思的是,以大米为主要食物的东亚地区,打糍粑都是个常见的习俗。日本民俗学家柳田国男在《米之力》一书里写到,关于打糍粑的机会,直至今天日本各地都是有其规矩的。根据时机的不同,其形状、名称也都各有定法,不容有误。在规定时机之外听到打糍粑的杵声,如果没有特别的理由,人们甚至会怀疑自己的耳朵。
贵州人打糍粑,一般是在过年前。但除此之外,诸如修房子上梁、秋收又或者结婚等特殊庆典,也会打糍粑。蒸熟的糯米放到木槽里,两个人手持木槌,有节奏地你一下、我一下地反复捶打,极具画面感。而现打出来的糍粑,揪上一坨,蘸了引子面或者黄豆面吃,有不可替代的美妙滋味。
引子糍粑
《米之力》一书里写到的日本风俗,也很有趣。说是在长门之外的见岛,年底打糍粑时,最初的两臼制作“小饼”,第三臼做“御祝样”即“镜饼”。在做“镜饼”之前,取少量刚蒸好的糯米,放在“一升枡”中,献于神前,称之为“力饼”,人们相信食之可增长力气。而在筑前的志贺岛,“力饼”是正月献给荒神的“饼”,正月七日撤下,用其下所垫的白纸包裹,以草绳系住存放。
贵州人也会把糍粑长期保存起来,办法是制作成饼状晾干。过去没有冰箱保鲜,普通人家会把糍粑放在水里存放,但必须勤换水,否则很容易就坏掉了。现在的年轻人大概没有见过,在我小时候,家家户户都有那么一个盆子,专门用来水浸糍粑。
干糍粑最妙的吃法,就是切片后放在火炉子上烤,等它慢慢胀起来,两面微微焦黄,喊作“壮猪儿”,简直再形象不过。用手掰开来,热气升腾,小心翼翼地蘸了白糖吃,这才是冬天的围炉之趣。
很多年前,跟一位老朋友到某个乡镇办事,人家正好在炉子上炕着糍粑,我们已经赶了大半天路,饿得前胸贴后背。他老兄一把夺过剩下的两块糍粑,让我先跟镇上的干部了解情况,糍粑他先帮我拿着。天知道,等我聊完天,转身跟他讨糍粑时,吃得只剩了拇指大一坨。递过来,一脸无辜,仿佛为了保住这一口,他还抵御了多大诱惑似的……好在朋友靠谱,赔给我一袋德芙巧克力,算是补偿。
往事堪怀,几时约他一起烤糍粑,人到中年,估计他也吃不下两大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