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美食和美景相伴,旅途和人生都难称完满,有机会的话,最好不要错过。在“逛吃贵州”的青绿山水、寻常巷陌,有一个看得见、遇得到、闻得着、吃得上的贵州等你来。
看到眼馋处,便是出发时。
雨季过后,贵州渐次入暑,虽说比之那些“火炉”城市,此地算独得清凉。但毕竟是夏天了,饮食上会趋于清淡。凉粉凉面、泡菜白粥,会是更适合消暑的食物。
前几天偶然有朋友送来一点泡菜,其中一味,叫做地牯牛,是个在西南地区似乎很常见的玩意,泡过之后,酸甜脆爽,特别适合夏天开胃。
所谓“地牯牛”,一般指的是某种虫体药材,也即脉翅目的黄足蚁蛉幼虫,晒干后入药,药名就叫做地牯牛,也称倒退虫或蚁狮。但贵州人拿来泡菜的地牯牛却跟这个毫无关系,严格的说,它应该叫甘露子,别名“草石蚕”、“宝塔菜”或“螺蛳菜”,属于多年生草本的唇形科。
我在《大辞海》查到了相关条目,写得很清楚,说甘露子“地下有匍匐枝,成熟时顶端膨大成螺旋状的肉质块茎。茎直立,方形。叶对生,卵形至长椭圆状卵形,两面具长柔毛。夏季开花,花唇形,淡紫色,轮状聚伞花序在茎顶列成假穗状花序。小坚果卵圆形,有小瘤。喜生湿润地或近水处,中国华北、华东各地都有野生或栽培。块茎可盐渍、酱制供食用;全草亦供药用,有祛风热、利湿、活血散瘀的功能。叶子长得酷似薄荷,根部洁白呈螺蛳状,农民叫它为‘地牯牛’”。
李时珍在《本草纲目》里也有详细的记载,感觉他也是吃过而且欣赏其味的,写得非常准确,“草石蚕即今甘露子也。荆湘、江淮以南野中有之,人亦栽莳。二月生苗,长者近尺,方茎对节,狭叶有齿,并如鸡苏,但叶皱有毛耳。四月开小花成穗,一如紫苏花穗。结子如荆芥子。其根连珠,状如老蚕。五月掘根蒸煮食之,味如百合。或以萝卜卤及盐菹水收之,则不黑。亦可酱渍、蜜藏。既可为菜,又可充果。陈藏器言石蚕叶似卷柏者,若与此不同也”。
贵州人可能很早就解锁了“地牯牛”的食用方式,我读民国时陈昭令李承栋等修纂的《黄平县志》,其卷二十为“物产”,其中就有“地牯牛”一条。
记录得很简略:“即土葫芦,其根形如葫芦,泡食极脆美。”
很明显,这些文字所指的,都是同一样食物,而且显而易见的,不算是什么高档的货色,很草根,很接地气。
地牯牛除做成泡菜外,也可以凉拌来吃。还是那种甘脆的口感。但据说,也有些地方拿来煮汤,比如,清朝宣统年间的翰林院侍读学士薛宝辰著有《素食说略》一书,提及一种叫做“银条菜”的东西,说它“其状细长而白,与草石蚕一类。入滚水微瀹,加香油、盐、醋食之,甚清脆。以酱油、醋烹之,亦可。不宜煨烂,烂则风味减矣。其老者高汤煨烂,亦颇软美。草石蚕,一名滴露子,作法仿此”。
地牯牛煮熟后,口感会变得绵软,有人说,接近于百合。
就我读书所见,地牯牛又或者草石蚕、甘露子,应该是个生长相当普遍的野菜,甚至连国外都有。
美国人安德鲁·迪克森·怀特,是康奈尔大学的创始人和第一任校长,他的名著《科学—神学论战史》里就说,中世纪时,神学家们认为,“治疗一个患了魔怔的人:当他被魔鬼附体或者被魔鬼用疾病控制住时,要给他服用一种把羽扇豆、草石蚕、天仙子、大蒜等榨出的汁制成的催吐剂。把这些东西放一起捣碎,然后再加上淡色啤酒和圣水”。
读起来,简直像是《哈利·波特》里边的情节,想想看地牯牛的奇特外表,倒也觉得很合情合理,它的确很像是来自魔法世界的奇异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