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黔东南西江千户苗寨建筑群坐落在雷山县东北部雷公山麓,是中国最大、世界无双的天下第一苗寨,有“中国苗都”“苗疆圣地”美誉,故有“天下西江”之称谓。
“西江”不因江河而名,而应从5000年前的争夺战说起。那时,生活在黄河中下游的原住民九黎部落与东进南下的黄帝部落发生冲突,经过长时间战争,以蚩尤为首的九黎部落在涿鹿被黄帝、炎帝等部落联军击败。蚩尤被擒杀,大部分九寨蚩尤部落的遗民被迫开始第一次大迁徙。之后,在洞庭湖和鄱阳湖之滨建立“三苗国”,后又遭到尧、舜多次征剿,苗族先民再次向西南和西北地区逃亡。战国时期,秦灭楚,部分苗民长途跋涉西迁,进入武陵山区形成著名的“武陵蛮”。公元47年,汉王朝大军征剿“武陵蛮”,苗民再次离乡背井,进入黔东北和溯都柳江而上,到达现今贵州的榕江、雷山、台江、施秉等地。苗人在数次大迁徙中分化成许多分支,西氏族到达西江的年代约在600多年前,那里已居住着苗族“赏”氏族。故此,西江地名中的“西”指西氏族,“江”通“讨”,即西江是西氏族向赏氏族讨来的地方。其后,又陆续有其他苗族分支迁入,形成以西氏族为主体的苗族融合体。西江有上千年历史,当地苗民与先祖蚩尤一脉相继,是树高十丈也离不开根的写照。
“我们离开了浑水(黄河),我们告别了家乡,天天在奔跑,日日在游荡。哪里才能生存啊,哪里是落脚的地方?”这是滴着血的心淌出的幽怨歌声。失民生者政亡,失自然者族灭。纵观中华上下五千年,曾经在浓浓的阴云下,萧萧的寒风里,苗民别离了故土沉沦的大地,忍受着烽火灸身的伤痛,磨难饱尝,穿越岁月的迷茫,避祸至大山深处。山,沉稳而厚重,迤逦、连绵,尽管荒瘠,但水土留得住人,于是,苗民将大把山歌丢在梯田里,浮躁世风挤不进去,淡然面对世事不为时代同构。心安处,即吾乡啊!
山脚下的村寨口,迎面是苗族特有的迎宾仪式,一长串纵向方桌设在广场,摆有酒瓶、酒碗、牛角杯,12道隆重的拦路酒大抵道尽了苗族人的品格。
西江苗寨是典型河流谷地,白水河穿寨而过,6座风雨廊桥串接起群族而居的两岸生活。沿河岸坐电瓶车,或由白水河引领徒步两公里进入主街。抬眼所见,十余个自然村落,所有房舍都建在多座山岗上,相连成片,顺山势直至山顶,像极了云端的梵宫。房舍高低层次分明,木板楼房呈暗红色,多维度的壮观画面给我的感觉只有两个字:震撼!我曾越过千山,跨过万水,如此规模宏伟的建筑群今得所见。
据悉,全村现有1200多户,5400多人,人称“千户苗寨”。主街的建筑物保留着苗家风格,大多改成店铺,售卖苗家各种特产和首饰,其中,苗绣和苗银为甚。苗绣讲求对称,以繁复艳丽为美,用色鲜艳夺目,那些绣有山水人物和花草动物的苗绣,是苗人先祖迁徙历史的记录,一部关于苗族先民社会历史的人体文化史书,人称“穿在身上的无字史书”。再配上雕工精美的苗银,一袭苗绣更添光彩,身价百倍。都说苗民“嗜银”,喜欢将全部积蓄换成银饰装扮女人,女人走到哪,就把家产带到哪。
主街许多巷道都是通往各个苗寨的路,村寨被枫香、青松和杉树环绕。苗族民居以木质吊脚楼为主,穿斗式歇山顶结构,分斜坡(半干栏式)或平地(干栏式)吊脚楼两大类,底座用青石或卵石垒砌,底层存放生产工具和关养禽畜。木楼前左右板壁上刻有各类花鸟图案,门窗用小木条装饰成花边。上楼察看,第二层是家庭生活空间,有厅堂、卧室和厨房,外侧置长廊木椅,用于乘凉、刺绣和休息,苗语叫“阶息”。第三层则用于存放谷物饲料等杂物。房子的框架柱柱相连、枋枋相接、梁梁相扣,使依山而建的民居能屹立于斜坡陡坎。贵州多山地,那一点点平地都用作种植,干栏式建筑风格的吊脚楼,既适用于山地,还能有效规避水汽瘴疠、沙蚤蛇类的侵扰。
是日,雾也消,云也散,清晖朗照,是难得的好天气。翻坡越坎自有曲径带我通幽,流年有痕,吊脚楼上沧桑的斑驳刻录下遗存的记忆,守住了寂寞、守住了乡音。山随水转,随水观山,往复来兮,往复成昔,不必细数流年,飘零的史册仍在风中摇曳,我只想独品一阕生活的原味,把一整天光阴从步履中晃过,以艺术的眼光去观察丰富自己对现实的认知,从而获得内心的宁静和欢喜。
“看西江知天下苗寨”,在长期的生活沉淀中,西江形成并保存了自己独特的体系,是保存苗族原始生态文化最完整的地方,由此折射出悠远的时光。
羁旅奔赴,没有一次相遇不是为了作别,即使走不出浓浓的眷恋。在主街出入口竖起的一块灰黑色岩石上,题有著名学者余秋雨先生对西江的点评:这里用美丽回答一切!
作者介绍:
周铁株,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广东省佛山市顺德区作家协会名誉主席,佛山市作家协会文学创作终身成就奖获得者,入编《中国散文家大辞典》。在二十多个省(区)近百种报刊发表作品逾百万字,结集出版多部,作品入选多种权威选本,在各种文学评奖活动中获奖百余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