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有美食和美景相伴,旅途和人生都难称完满,有机会的话,最好不要错过。在“逛吃贵州”的青绿山水、寻常巷陌,有一个看得见、遇得到、闻得着、吃得上的贵州等你来。
看到眼馋处,便是出发时。
偶尔吃到糖炒栗子,勾起不少回忆来。
在我小时候,这种大粒的板栗算是奢侈品,难得一尝。经历过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同龄人应该都有印象,学校门口,时有小贩兜售的炒毛栗,皆为小粒的一种,跟大粒的板栗似乎在品种上略有别。小粒的,可能是本地所特有,价廉,吃起来香,但在我们心目中,要比大而满口的低上几个档次。
但是很奇怪,成年之后,似乎再也没吃到小时的味道。
这倒并非不可解释,我不大相信完全是品质逊色过去,更重要的,还是日子越过越好,这样那样的美味太多,以至于嘴巴变刁,对于味道也不及以往敏感。
板栗与毛栗,确实是有亲戚关系,皆属壳斗科,算是一对兄弟。毛栗又叫茅栗、栭栗、栵栗、野栗子,《诗经·大雅·皇矣》里有“修之平之,其灌其栵”之句,这个“栵”,就是毛栗。
吴其濬的《植物名实图考》也说:“茅栗野生山中。《尔雅》栵栭,注,树似槲樕而卑小,子如细栗可食,今江东亦呼为栭栗。《诗》,其灌其栵。陆玑《疏》,木理坚韧而赤,可为车辕,即此。”
茅栗的种子饱含淀粉,可以食用、酿酒又或制成干粉,很显然,古人很早就开始栽种修建浇灌,提高产量。不过,跟个头更大的板栗比起来,食用和经济价值太低,现在所见,多为野生。
苏辙有首诗题为《次韵王适食茅栗》,其中写到:“山栗满篮兼白黑,村醪入口半甜酸。”可见在宋代,毛栗主要也都是山野所生长。
李时珍在《本草纲目》里也说得很清楚:“栗但可种成,不可移栽。按《事类合璧》云:栗木高二三丈,苞生多刺如猬毛,每枝不下四五个苞,有青、黄、赤三色。中子或单或双,或三或四。其壳生黄熟紫,壳内有膜裹仁,九月霜降乃熟。其苞自裂而子坠者,乃可久藏,苞未裂者易腐也。其花作条,大如箸头,长四五寸,可以点灯。栗之大者为板栗,中心扁子为栗楔。稍小者为山栗。山栗之圆而末尖者为锥栗。圆小如橡子者为莘栗。小如指顶者为茅栗,即《尔雅》所谓栭栗也,一名栵栗,可炒食之。刘恂《岭表录》云:广中无栗。惟勤州山中有石栗,一年方熟,圆如弹子,皮厚而味如胡桃。得非栗乃水果,不宜于炎方耶?”
板栗、山栗和毛栗,分辨得非常清楚。毛栗最小,费七八力吃到嘴的,不过一丁点东西,别说是种植,采摘的估计也少,现在街面上都难得见到。
在中国人讲究食补的传统观念里,栗子也大有用武之地。宋代的陈直在《养老寿亲书》里说:“生栗(一斤,以蒸熟。透风处悬,令干)上以空心每日常食十颗。极治香港脚,不测有功。”
元代的忽思慧在《饮膳正要》则说:“如肾气虚弱,取生栗子不以多少,令风干之。每日空心细嚼之三五个,徐徐咽之。”
食补不食补另说,板栗还有一个常见的吃法,即加在红烧肉里,彼此帮衬,又粉又面,还增添了某种特殊的香甜气息。类似的做法,早在袁枚《随园食单》里就有记载,其“栗子炒鸡”条谓:
鸡斩块,用菜油二两炮,加酒一饭碗,秋油一小杯,水一饭碗,煨七分熟;先将栗子煮熟,同笋下之,再煨三分起锅,下糖一撮。
所谓“炮”,是油炸之意。
袁随园提及栗子,不止一处,其“栗糕”还说,“煮栗极烂,以纯糯粉加糖为糕蒸之,上加瓜仁、松子。此重阳小食也”。“新栗、新菱”一条则指出,“新出之栗,烂煮之,有松子仁香。厨人不肯煨烂,故金陵人有终身不知其味者。新菱亦然。金陵人待其老方食故也”。
的确是大行家,把一枚小小的栗子,研究出深度来了。
对了,毛栗的“栗”,在贵阳话里不读第四声,而要读作第一声。至于板栗的栗,则读二声。仿佛,就算是亲兄弟,跟我们也有亲疏之别,毛栗似乎更亲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