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4月,由李家才和谢奎、王瑜、刘佩南、石德金、萧开科等人发起成立公开的音乐团体筑光音乐研究会(后改称筑光音乐会,简称“筑光”),是以研究演奏技巧、演唱方法及乐理知识为主的音乐社团,刘佩南为会长。据李家才回忆,会址先是设在白泥坡(今珠泗巷)谢奎家里,很快就聚集了贵阳数十位音乐爱好者,谢奎家有点容纳不下,会员张汉云是当时驻贵阳的川军20军军长杨森的副官,得到杨森同意,将会址迁到新四川会馆(今云岩广场旁),由杨森出任名誉会长,还捐了一架钢琴。
抗战爆发后,中共党组织派党员和进步青年加入“筑光”,逐步将这个合法的娱乐性音乐团体改造为受党影响的抗日救亡文艺团体。党组织派学联党团书记陶信镛去看望从上海回来的任虹,邀请他担任筑光的音乐指导,任虹欣然同意。
任虹(常学墉)
任虹(1911—1998)原名常学墉,著名口琴演奏家,出生于贵州黄平县,曾就读贵阳达德学校。1934年就读上海国立音乐专科学校,师从俄籍著名男低音歌唱家苏石林。1935年春节,任虹以德国和来厂设立的口琴学校教师的身份,到天津教授、推销口琴,举行口琴独奏会,曲目有《卡门》《红翼鸟》《汉宫秋月》等。任虹组建了青年回声口琴队,又在基督教女青年会、南开中学、北洋大学等处开办口琴训练班。1936年1月18日,天津举办冬赈义演。任虹在口琴合奏中吹第一高音,并独奏了《天国与地狱》《快乐家庭》和《伏尔加船夫曲》三首曲子。11月,上海举办由吕骥组织的“援绥音乐会”,任虹、石人望主持的口琴队参加演出。1937年8月,任虹从上海回到贵阳,任贵阳高中、正谊、达德等校的音乐教师,他在学校教唱抗日歌曲,得到师生们的好评。
任虹担任筑光的音乐指导后,首先在筑光教唱《打打打!打打打!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日本,除汉奸;民众团结起来救中国!》两首简单而又具有现实内容的轮唱歌曲,很快就传唱开来。任虹在筑光不仅教唱抗日救亡歌曲,还传授了许多演唱形式,如多部合唱、轮唱、重唱等。新颖的演唱形式加上抗日救亡的歌词,很能吸引听众,引起听众的共鸣。任虹还同时教授口琴演奏方法。经过地下党组织的努力,筑光从人员到活动形式、演唱内容等都有较大的改变,使筑光由一个单纯的音乐组织,逐步转变成进步的抗日救亡组织。
1937年,“九一八事变”六周年纪念,在地下党组织的支持下,筑光音乐会赶排了《九一八小调》《义勇军进行曲》《牺牲已到最后关头》《救亡进行曲》《亡国奴当不得》等宣传抗日救亡的歌曲在街头演唱,还组织会员参加了各界的游行示威。
抗日救亡游行
1938年2月19日,贵阳学联成员于蕴、王栻、聂奇慧(又名聂静涵)、周树楹、李德邦、方为策、饶元祚被国民党贵州省党部特务室逮捕。当晚,省工委成员黄大陆、李策在文笔街高家花园召集各校党支部负责人和“学联”骨干开会,决定次日组织各校同学请愿游行,并动员社会各界人士和学生家长设法营救被捕学生。21日,黄大陆、李策以及省工委机要工作人员严金甡等人又被国民党特务强行以“托派”、“汉奸”的罪名逮捕。这就是贵阳“二一九”学联事件。事后,中共党组织把大批“学联”成员转入筑光音乐会,先后有聂奇慧、刘家祥、严金萱、聂奇婉等50 余名中共党员和进步学生加入筑光进行活动,谢凡生以艺术指导的名义加入,对筑光产生了更为直接的影响。谢凡生爱好音乐,在上海求学选修小提琴,因投身抗日救亡运动被关押在上海提篮桥监狱,谢凡生屡次奉命在放风时故意捣乱,掩护狱中党支部接头,遭到责打,被关入潮湿的禁闭室,导致右腿和左手中指骨结核。1933年初,谢凡生提出的入党要求得到了狱中党支部的批准。后贵阳谢家出售祖宅,筹款设法营救,获准因病保外就医,却不幸截去了左腿和左手中指。之后,他辗转回到故乡贵阳,拖着病腿,开展抗日救亡活动。
1938年4月,中国军队在台儿庄大败日本侵略者消息传来,筑光音乐会在民众教育馆组织了百人大合唱,演唱《流亡三部曲》《慰劳歌》《最后胜利是我们的》《歌八百壮士》等歌曲,极大地激发了观众的抗战情绪。筑光音乐会还到图云关陆军医院慰问前线下来的伤病员,演唱抗日歌曲和送慰问品,帮书写家信,缝洗衣物。5月,中共贵阳地下党发展任虹入党。6月,由任虹、聂奇慧、陈祉颐组成筑光音乐会党小组。中共贵州省工委建立中共文化支部,由吴同尘、吴夔、任虹组成,吴同尘任支部书记。吴同尘原是贵阳毅成中学图书室管理员,在学校中秘密入党,《新华日报》贵阳分销处的创办人。吴夔曾就读于北平艺专、新华艺专,上海美专,在省立贵阳中学任教,1937年经谢凡生、高言志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文化支部负责领导筑光音乐会、沙驼业余话剧社等文化团体中党的工作。后来成立了筑光中共党支部,聂奇慧、黄奇鑫、尹克恂先后担任支部书记。黄奇鑫1935年入党,女师学联支部的负责人。中共贵阳县委恢复后,由下设的青年工作委员会领导筑光音乐会、合群体育会艺术部、学校党支部。
1938年5月28日晚在群新电影院召开“贵阳联合音乐演奏大会”,由筑光音乐会、黄钟音乐会、贵阳医学院歌咏队、达德中学歌咏队、儿童联合歌咏队及贵阳联合口琴队共500人联合举行。黄钟音乐会是任虹发起组织的由专业音乐工作者和音乐爱好者组成的爱国音乐团体。演奏会上,各歌咏队演唱了抗日救亡歌曲和世界名曲。任虹和口琴家曹乐升、柴祖荫等还独奏《卡门》《古城夜月变奏曲》,二重奏《威廉退尔序曲》《牧童短笛》,三重奏《东方舞》及贵阳联合口琴队大合奏《奋起救国进行曲》《目莲救母》(黄自改编,任虹编曲)等,使口琴艺术在贵阳得到发展起来。音乐会后,在《革命日报》上出特刊,由任虹撰文介绍音乐会演出盛况。
筑光音乐会的影响越来越大,会员多时达 400 余名,是贵阳音乐团体中规模和影响最大的团体。1938年8月初,为了支持保卫武汉的战斗,筑光和沙驼剧社发起示威游行,筑光会员用报纸写上歌谱,沿街教唱抗战歌曲,受到广大市民的欢迎,大街小巷都可听见抗日救亡的歌声。
图片来自中国原生态国祭摄影大展
1938年夏,筑光到乌当北衙等几个苗、汉杂居的乡间,采写山歌曲谱,集体创作了山歌剧《送郎打日本》。高言志构思剧本大纲,李良广执笔,谢凡生定稿,任虹完成音乐创作。剧情简单,歌词通俗易懂,在贵阳城乡广泛演出后,受到热烈欢迎。当郑君里带着孩子剧团到贵阳时,任虹教会了孩子剧团唱《送郞打日本》。剧本又在中华职教社发行的《国讯》周刊上发表,重庆通俗读物编刊社还发行过歌剧的单行本,由此山歌剧《送郎打日本》传到了省外。
在正式排练前,中共贵阳县委在协济药庄楼上召开“筑光”支部扩大会,省工委秦天真参会,并结合山歌剧的编写,要求筑光面向工农,深入农村,多采用群众喜闻乐见的形式宣传。于是,筑光深入学校、农村、街头演出,活动重点转向息烽、龙里、惠水、清镇、平坝等县农村,演唱《九一八小调》《义勇军进行曲》《武装保卫中华》《最后胜利是我们的》《旗正飘飘》等抗日歌曲,宣传活动产生了很大的社会反响。11月4日,中苏文化协会贵州分会成立,在国民党省党部礼堂召开成立大会,筑光歌咏队百余成员登台高唱苏联歌曲和《国际歌》,“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的歌声响彻筑城上空。
1938年12月,为了扩大影响,中共贵阳县委决定以“劳军”为名,由筑光音乐会联合贵阳音乐界在金筑电影院举行一次联合大演出,在国民党《中央日报》上刊发了《筑光音乐会劳军演奏特刊》,由任虹写了一篇音乐艺术理论方面的文章和演出内容介绍《发刊词》,由谢凡生撰写,中共贵州省工委审定的文章《前奏曲》,文中指出“这次中国的抗战是全民族解放的战争,动员全国民众参加抗战,是战胜日寇的主要条件”。这次演出除了筑光音乐会以及黄钟音乐会、贵阳青年会及贵阳合唱团参加外,路过贵阳的上海音乐专科学校、杭州艺术专科学校音乐系的部分师生以及励志社也参加了演出。杭州艺专的张权,励志社的张兴仁、胡投和贵阳音乐界的俞鹏、李浣荪等先后演唱了《追悼阵亡将士》《流亡三部曲》《松花江上》等抗日救亡歌曲。抒情男高音郭可诹(薛良)正好从昆明来到贵阳,上台独唱《热血歌》和《中国儿女》,热情奔放;花腔女高音张权独唱舒伯特《听!听!云雀》,高亢明亮,受到观众热烈欢迎。演出时,台上台下融成一片,达到了极好的宣传效果。
筑光音乐会部分成员
1939年元月,贵州广播电台成立,在贵阳开始正式播音。筑光会员利用郭可诹的关系,每星期六到电台播唱抗日歌曲。2月,“二四轰炸”后不几天,任虹在回家的路上被特务用石头将后脑打伤,勉强回家就昏厥过去,幸亏在家的同志紧急送医院治疗。稍愈,组织决定他离开贵阳,转移重庆。临走前,任虹找到郭可诹,请他把筑光音乐会坚持下去,郭可诹毅然接过了指挥棒,同时还在中共大夏大学支部领导的大夏歌咏队担任指挥。过了几天,谢凡生也在火神庙(今贵阳五中)门前被特务打昏在地,幸得居民救援,伤势稍好,组织上就将其送到重庆八路军办事处。为了适应当时严酷的形势,中共地下党调整了筑光组织,改变活动方式,采用干事会形式,选出聂奇慧、文学芬、周德全、黄奇鑫、陈祉颐等为干事。各学校组织“筑光”分会,并指定分会负责人。
1940年6月18日,“筑光音乐会”干事会组织各校会员到花溪开会,遭到特务包围和捣乱,特务当场逮捕了筑光总干事文学芬。次日,国民党贵州省党部登报污蔑筑光进行非法活动,勒令解散。嗣后,筑光党支部在达德学校召开会员大会,散发了《告会员书》,宣布停止活动。《告会员书》写道:“别了!战友!让我们今天慰问着彼此的创伤,让我们今后相见在民族解放的战场”。9月,中共筑光支部宣传委员饶元柞被特务绑架,关押在仓后街屋顶花园(今富水南路87号)。次日凌晨,他趁看守熟睡逃出,转移重庆。省临工委及时通知筑光支部书记尹克恂转移去安徽新四军。
1939年,著名教育家陶行知在重庆创办了“育才学校”,培养从后方各个保育院中遴选出的具有一定艺术天分的孩子。任虹到重庆后,进入育才学校担任教师。然后设法到了延安。他的口琴技艺在延安很是有名,曾被毛主席称为“就是那个吹口琴的”。
1942年, 延安鲁艺音乐部演出,由任虹担任指挥。瞿维、吕骥、郑律成、任虹、李焕之、时乐濛等50余人参加演出。1945年到东北,在鲁迅文艺工作团第二团,任虹和吴雪、李之华同志主持培养将来的儿童文艺工作干部的工作。
1956年6月1日创建了中国儿童艺术剧院,任虹担任第一任院长。带领中国儿艺一班人致力于中国儿童戏剧艺术的探索与创新,推出了《马兰花》《以革命的名义》等优秀儿童戏剧作品,为繁荣新中国儿童戏剧事业作出了巨大贡献。随后又参与东方歌舞团的创建。改革开放后,任虹全力投身于口琴音乐的推广和发展。
任虹书法
延伸阅读
郭可诹(薛良)(1917—1998),出生于福建福州。曾就读北平育英学校,担任过学生会副主席,加入党领导的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简称民先)。在桂林与李凌、赵枫、张曙等从事抗日音乐救亡活动,主编《音乐知识》。曾任教于广西艺专、大夏大学、贵阳师院等院校。在党的领导下,在贵阳参与开展抗日救亡音乐活动和新音乐运动。1949年6月,被国民党特务机关逮捕入狱,他坚贞不屈,严守秘密,表现了一个爱国民主战士的高风亮节。新中国成立后,在贵州省歌舞剧团、省音乐工作组、省群众艺术馆担任领导工作,《苗岭之声》首任主编,《中国音乐》 执行副主编。参加土改工作团时,与肖家驹等在黎平县发现侗族大歌,组织音乐工作者收集发掘、记录整理。1952年侗族大歌首次进京参加第一届全国民间文艺会演。1953年郭可诹在《人民音乐》上发表文章《侗家民间音乐的简单介绍》,明确指出我国存在多声部民歌这一事实。
聂奇慧(聂静涵)16岁参加革命;1937年,在贵阳加入了地下党;18岁曾被捕入狱,在国民党反动派的监狱里忠贞不屈,经受住了考验,后经组织营救出狱,继续从事革命工作。1944年,在抗日战争后期,受中共南方局派遣,冒着生命危险潜回家乡贵阳,从事地下工作。抗战胜利后,1946年随丈夫王楫回到南通,曾在南通女师任教。1952年调扬州工作,先后担任扬州师范、扬州中学教导主任,师院附中副校长兼党支部书记。
严金萱,1924年出生于贵阳市。 13岁参加革命工作和救亡歌咏活动。193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并担任贵州省工委交通。1939年赴延安,先后进抗日军政大学、鲁迅艺术学院、华北联合大学学习;在冲锋剧社、中央管弦乐团等单位任作曲、演员和研究员。1946年与孟波结为夫妇。新中国成立后,先后担任天津、广州歌舞团、文化部音乐舞蹈处、中国儿童艺术剧院、中国福利会儿童艺术剧院、上海越剧院和上海舞蹈学校的领导工作。其创作的芭蕾舞剧《白毛女》插曲《大红枣儿甜又香》脍炙人口,是一位在音乐创作体裁、风格、题材比较丰富并有突出成就的作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