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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说夜郎丨兴义府试院四棱碑,告诉你竣工只是开始

动静原创撰文:龙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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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文物立足,以史料为盾,

虎视牂牁,鹰瞵万峰,解读历史。

道光二十二年(1842),知府张锳修建兴义府试院,留下两篇非常重要的文稿材料,一篇是三月十八日的《捐修试院详稿》,另一篇是九月二十八日的《试院岁修经费详稿》。

兴义府试院大堂正门

据《捐修试院详稿》,第一个要解决的问题,就是钱。“首先倡捐”的是兴义府官员,以及所属“贞丰州及兴义、普安、安南三县”和贞丰州下辖的“册亨州同”。另外,还有已经划归贵州省直隶,但仍需到安龙“附考之普安厅”,范围大致就是今天的盘江八属地区。除官员出资,士绅也“实力劝捐”。首笔款项是张锳的1000两及“府辖绅民”的5000两,用于“置基兴工”,相当于启动经费。张锳“以为之倡”后,捐款便纷至沓来。贞丰知州吴师之、李克勋各捐100两,又劝捐2200两。州同傅裕和陶琮分捐40两和100两,又安排册亨绅民捐860两。代理兴义知县周湜捐150两,劝捐2250两。代理普安知县乔维春捐100两,劝捐2700两。安南知县娄镕捐100两,劝捐2000两。普安直隶厅同知张瀚中捐200两,劝捐3400两。共计白银两万零三百两。

其中两个细节值得注意。一是贞丰和册亨都是两位主官捐银,这是因为当时两地行政主官正在交接。二是《兴义府志》记载的总捐银是三万零八百余两,这多出的万余两,同样来自各州县的后续捐款。这些钱不仅用于兴义府试院的修建,还包括州县地方的书院、文庙等修缮扩建,同时包括考生试卷、笔墨、膏火、几案帷褥等费用。此外,部分款项还用于府城安龙的南门、西门、城楼修建和旧试院改造为先农坛的费用,同时还用于征购土地,补偿百姓的房屋拆迁。

第二是谁来修。作为“阖郡公事”,“银钱出入暨各项工程”,官员们要避嫌,不便直接“经理”,故具体事宜,张锳交安龙本地口碑公信俱佳的士绅办理。如“拔贡生桑滋,岁贡生张万春等督建”。桑滋,字雨后,诗人,著有《游涌莲洞》。张万春即张国华之父,安龙著名文人,有《继述录》《分韵俪对》《寿山诗稿》等传世。又如“生员缪汝兰,监生宋云,商民冯程运、张福昌等各司其事”。张锳评价这些安龙士绅,“人俱端谨”,“均急公可嘉”,意思是端正谨饬,热心公益,都值得表彰授匾。同时,官方由郭超凡为代表,担任“监修”。郭超凡是清镇人,道光十六年进士,时任“教授”,相当于兴义府教育局长。张锳对其评价:“逐日赴工监修,不辞劳瘁,实属办事认真。”

如此浩大的工程,张锳自然需要逐级报告。兴义府试院开工时间是“道光二十二年三月十五日”。贵州巡抚贺长龄批复时间是“四月二十三日”,主要内容是请布政使督促,“赶紧修建”。同时,上报“(总)督部堂批示”。云贵总督桂良批复时间为“五月十九日”,内容是请贵州布政使、按察使和贵西道督促,确保项目“工坚料实,毋稍草率”。同时,等到“工竣造册”,再“核实详办”,类似今天项目完成需要审计,具体交“(贵州)抚部院”办理。兴义府试院竣工时间是“九月十三日”。关于竣工,贵州巡抚贺长龄批复时间是“十一月初九日”,主要着布政使核查账目,同时对有功人员“给匾”奖励。按云贵总督桂良报道光皇帝下旨嘉奖者,就有兴义知府张锳、普安直隶厅同知张瀚中、兴义府教授郭超凡、通州知州景寿春、拔贡生桑滋、岁贡生张万春、生员余腾蛟以及郡民陈涛、陈国贵等。景寿春是安龙人,时任顺天府通州知州,嘉奖原因是关心家乡教育,捐款比较多。

安龙“兴义府试院”内,保存有一方四棱碑,说是四棱,但只有前左右三面刻字。前面竖向镌刻六行,为:“道光二十二年九月二十日尊奉;特授兴义府正堂加五级记录十次张(锳)详奉;布政使司布政使李(文耕)行奉;抚部院贺(长龄)批准捐置”。余下能辨识:“府属大巧凹庄、桑六庄”,“田岁牧市石租谷,一石给礼兵二房承办”,“贞丰州兴义县两属岁科文武童试卷”,“发房粘卷,存案备查,外州县均奉饬知。为此勒石,永垂不朽”等语。时间为“九月二十日”,即兴义府试院竣工后几日。文中提到尊奉兴义知府张锳、贵州布政使李文耕、贵州巡抚贺长龄等的指示。意思是府属的大巧凹庄(今安龙兴隆镇巧凹村一带)和桑六庄(今安龙兴隆镇桑陆村一带),两地已经征购为学田。每年的收成,一部分要作为“礼兵二房”的口粮。清代衙役主要有吏户、礼兵、刑工三种,合称六房,礼兵即办理学校事务及科举考试的杂役。另外还要作为贞丰州、兴义县两属文武生童的试卷费用。

兴义府试院四棱碑

四棱碑左面文字,分上下两个部分,上部竖向四行,为“大巧凹庄租谷五十四石八斗;桑六庄租谷三十六石二斗;其四(面,指东南西北)至坵段,载明契据;道光二十三年五月初一日立。”下部为永丰州学和兴义县学受资助的名单,能辨识的名字,依次为:刘钟桂、刘万秀、吴锡龄、谭世福、江见龙、曾承恕、王见恒、袁思训、黄昱、蒋效芬、曾代仁、王锡之、陈必高、陈大勋、刘声华、金重珂。根据时间落款,从道光二十三年(1843)五月开始,两地的学田收成已经上交。这些受到学田资助读书的贞丰、兴义文武童生,也不负众望,日有所成。在《贵州通志》记录的“兴义府人物德行”名单中,刘钟桂和谭世福的名字就赫然在列。

兴义府试院四棱碑拓片

见证学田粮食上交的官员,镌刻在四棱碑右面,亦为六行:“署兴义府事八寨清军府正堂加九级记录十八次杨(书魁);特授署贞丰州正堂吴师之、李克勋;署兴义县正堂周湜;贞丰州学正柴荣芳;兴义县儒学杨振绪;贞丰州分驻册亨州傅裕、陶琮。”对比《捐修试院详稿》一文,碑中还另外提到学田资助方的两位教育局长,分别为贞丰州学正柴荣芳和兴义县儒学杨振绪。另外就是“署兴义府事”的杨书魁。杨书魁,字星垣,汉军正红旗人,附贡生。时隔仅数月,兴义府的“正堂”知府为什么又换成杨书魁呢?原因是修建兴义府试院的道光二十二年,张锳继母苏太夫人病丧,按旧制,张锳要辞官回乡丁忧守制。兴义知府之职便由铜仁知府周作楫调任,又因贵州巡抚贺长龄赏识周作楫,故很快又调其任贵阳知府,兴义知府之职便交有军事背景的杨书魁代理,因此碑文有“清军府(军政合一)”的文字。

张锳《试院岁修经费详稿》

这方四棱碑尽管不算修建兴义府试院最直接的文字实物证据,但据张锳九月二十八日的《试院岁修经费详稿》,兴义府试院并不是修完竣工就完事,而是还要考虑日后运行维护,竣工只是开始。文中曰:“试院工程浩大,今虽完固,焕然一新”,但“恐日久,风雨飘摇,屋瓦难免罅(xià)漏”,所以“岁修之费,不可不预为筹备”。同时张锳安排郡府棉商定期捐款,专供向书院山长的“束脩(拜师费),“生童膏火”费。文具商负责“文武童生学考报名”费,盐商捐金作为“试院岁修费”等。兴义府试院设在大巧凹庄和桑六庄的学田,也是“岁修运行”系列举措之一,只是从碑文“九月二十日”落款看,要早几日。道光二十二年“十二月初二日”,贵州巡抚贺长龄批复了张锳的“岁修”举措。数日后,即“十二月十九日”,云贵总督桂良也批复同意兴义府试院修建项目由贵州布政使结案存档。不过,从逻辑上分析,张锳当时不一定能看到批复文件,因为十二月,张锳应该已经启程回乡丁忧守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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