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旮旮角角贵州史丨这部有关贵州的奇书,竟只有回目而无正文?

动静原创撰文: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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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野史大观》中《清代述异》介绍了一部有关贵州的奇书,名曰《玩寇新书》。全书回目只编至56回,时间跨度为清咸丰四年(1854)至咸丰七年(1857)。虽然全书回目所述仅及四年时间,但都以史实作基础,涉及的地区很广,涵盖贵州全省范围,而且作者从高层动态到各地兵事形势都很熟悉,甚至可能能看到各方面的呈报。所写的事件人物都是真名真事,对贵州当年的文武官员多是讽刺与鞭挞,属一部真实的章回小说。所以回目前言中说“是书系贵州幕友某君所撰,甫将回目编定,将撰书,或阻之曰:‘是书若成,恨汝者必多,将挤死矣!’遂辍不作。”于是就留下了这样一部只有回目而无正文的“奇书”。

其序言倒是道出了撰写此书的初衷:“吾黔地瘠民贫,数年来烽烟四起,城邑为墟。秉政者庸懦无能,毫无措置;而贪婪忌刻之徒,犹自作威作福,视民瘼于惘闻。致使上干天怒,下招人怨,祸有不可胜言者。仆一介书生,手无尺寸,睹满地之疮痍,心窃悯焉. 兹集近事,名曰《玩寇新书》。其间忠倿贤奸,不一而足。然好善恶恶,人之常情,或褒或眨,概从实录。虽稗官野史,其有关于世道人心者匪浅。但愿天心厌乱,及早太平,则天下幸甚!谨序”。

咸丰四年(1854)3月,独山杨元保领导的布依族起义被称为咸同年间贵州各族人民大起义的序幕,5月即被镇压。《玩寇新书》是从同年9月,杨凤(隆喜)和曾参加过杨元保起义舒裁缝领导群众在桐梓县九坝起义开始叙述。第一回“蜀道人惑众造妖言 杨皂隶揭竿举大事”即说的是咸丰四年(1854)正月,以卜卦算命为生的吴三省在桐梓九坝地方遇见曾是衙役的汉族斋教(白莲教支派)领袖杨隆喜,说杨独虎占天门,是大元帅、丞相的命,舒裁缝有九五之份。又为卦卜吉凶,说起事大吉利。9月,杨凤(隆喜)和舒裁缝在桐梓县九坝起义后,攻占了桐梓县城,改九坝为赛波府,杨凤被推为都督大元帅,舒裁缝为皇帝,拉开了咸同年间贵州各族人民大起义的第一幕。

桐梓县九坝

回目所涉及的史实和罗文彬《平黔纪略》以及刘书年《黔乱纪实》等记载对照,完全对得上。第二回 “桐锌城小霸王劫狱  仁怀县容县令归天”即是杨凤与小霸王陈寿攻破桐梓县城,“逐官、劫狱、烧寨 ”,分兵攻仁怀,县令容保泰中计出城被杀。第五回“陶保捐躯同时殉难  徐韩奋勇两路进兵”指捐县丞陶履诚、镇远镇游击保山在遵义大石堡战没。署清江通判韩超率下游兵由黄平、平越进至隆平场,即用知县徐河清率上游兵自黔西进至遵义。又如第六回“真藩司螺狮堰丧师 伪将军雷台山挂印”,布政使炳纲和提督赵万春统兵至螺狮堰,以重赏募挑夫出战,居然获小胜,炳纲和赵万春不仅没有乘胜进攻,反而连夜退奔乌江南。而义军占据雷台山(位于遵义东),册封元帅、将军等。第十四回“福观察黔西解围  韩太守坡贡杀贼”,咸丰五年正月贵西道福连会同署定广协副将特克慎解围黔西州城。《黔乱纪实》载:“杨隆喜率贼千窜扰坡贡顶营司(在今贵州关岭县)一带 , 韩超以兵迫之贼由北口鸡场坪遁去”。因韩超这年补石阡知府,故称“太守”。第十五回“ 杨将军刎死葛庄司  苗大王闹进黄平府”指咸丰五年三月,义军退至石阡葛庄司,韩超军追至,杨凤自刎。苗族起义军攻入黄平州。 第十九回“ 贼破岩门 陈彭被毁   军临贵定 吴鲁专权”指咸丰五年六月,苗族义军攻破岩门汛城(今黄平县境内),署古州同知彭汝玮、署龙里知县陈毓书死难。 第五十六回“杨兵道被掳太平场  孝提台克服都匀府”是指咸丰六年(1856)八月,署铜仁知府兼护贵东道杨书魁自遵义赴铜仁,在闵家场(今江口县闵孝镇闵家场村)被义军俘虏。十月,贵州提督孝顺会同巴扬阿收复被义军占领的都匀城。

清兵镇压苗号义军

匿名作者从回目就毫不隐讳地揭露和嘲讽了官吏的卑怯、清军的无能。如第七回 “退乌江 藏身孔固  屯扎佐 裹足不前”,连皇帝老倌都看不下去了,咸丰五年上谕:“逆匪在贵州北境滋扰,蒋霨远带兵守扎佐,赵万春驰赴遵义,剿办均未得手,以致余匪窜进四川境者尚复不少”。第九回“赵军门高卧寸步不行  罗督师贪杯一筹莫展” 。咸丰在谕旨中斥责提督赵万春:“若该提督等乘此急往力剿,不难立行殄灭,乃顿兵不进,致保山、履诚遇害”。云贵总督罗绕典率兵到了遵义,忧师久无功,一病不起。

有些回目活生生地勾画出了当时上至总督、巡抚,下至乡绅、师爷,那些将弁官吏们的种种丑态,第二十一回 “ 抹牌终日 何榜眼赏戴花翎 醉酒连朝 沈首县荣膺知府 ” , “何榜眼” 即是指何冠英,道光十六年恩科榜眼。咸丰元年,补授贵阳知府。咸丰五年,据回目中说其“抹牌终日”,仍奉上谕:“以防守贵州省城,并办理粮台出力,赏知府何冠英花翎”。咸丰十一年由署贵州按察使擢署贵州巡抚,卒于任。“沈首县”疑指开县沈西序,曾任贵筑县令,故称首县,擢贵阳知府。咸丰十年上谕“以贵州省城防剿出力。擢知府刘书年、沈西序、以道员升用”,迁大定知府兼署贵西道。咸丰十一年署贵州按察使。不知为何被讥为“醉酒连朝”。第五十一回“炳藩政贪婪 藉端克饷,恒制军畏缩 托故退师”,直斥贵州布政使炳纲克扣军饷;云贵总督恒春在都匀城失守后,借口云南回民起事退回云南。回民又逼昆明,恒春与妻在督府皆自缢。又如第四十回说孝顺任贵州提督后,“统率之军 扬威跃武 连亡八县 丧气垂头”;第十回“粉饰泰平,堪笑中丞空奏凯 ;钻营保举,可怜群小尽升官”;第五十五回“余幕友行街访妓女 葛委员挨店逐难民”,无不活灵活现地勾勒了各级官吏的表现。 所以,朋友对作者说:“是书若成,恨汝者必多,将挤死矣!”大概这也是回目“戛然而止”的原因吧。

《玩寇新书》的作者究竟是何人?一直是个谜。在汪康年辑《振绮堂丛书》初集十三种中,有《韩南溪四种》,其中有《獨山平匪記》《遵義平匪日記》《苗變記事》,还有《南溪韓公(超)年譜》一卷,附《玩寇新書》回目。

韩超(1800—1878),字寓仲,号南溪。直隶昌黎(今河北昌黎)人。历署贵州三角屯州同、独山知州、清江通判、补石阡知府。以镇压苗、回、教、太平等军功累擢至署贵州巡抚。后以病还籍。光绪四年,卒於家,谥果靖。张之洞曾师从韩超,读经学与史学,对张之洞的影响较大。

《獨山平匪記》《遵義平匪日記》为空六居士撰,应是韩超幕府中人。《苗變記事》为韩超本人编述。《年谱》为曾任韩超的幕僚陈昌运所撰。陈昌运,江苏松江人,监生。咸丰十一年(1861)谕旨:“据称补用知县陈昌运战功叠着,胆壮识优,请免补本班留于贵州以知府用。并赏换花翎。所保未免过优。陈昌运着改为俟补缺后以知府用。并赏换花翎。”韩超因病留贵阳,陈昌运以候补知府接办黔东一带军务。同治元年韩超署贵州巡抚时,曾被人上奏说他“韩超之幕友陈昌运籍隶贵州,则为之改籍贯,委署思州府篆”,可见韩超对陈昌运是很器重和关照的。同治年间陈昌运曾署铜仁府,署思南府知府,任镇远府知府。

汪康年(1860-1911),浙江钱塘(今杭州市)人。字穰卿,晚号恢伯。近代资产阶级改良派报刊出版家、政论家。据汪康年说,《韩南溪四种》是他在张之洞幕府时,得之于君立部郎处,君立即张之洞之长子张权,字君立,曾有人以张权字攻击张之洞有野心,妄想“立君掌权”。张权曾任礼部郎中,故称部郎。《玩寇新书》回目亦得之于张权。汪康年觉得和韩超书中所叙相涉,故附于后。作者究竟是谁?以韩超与张之洞的关系,此回目又出自张府,我估计多为韩超幕僚所为。

号军营盘遗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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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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