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君子上交不谄，下交不渎。

文：汪文学
摘编：代丹妮
题图：AI

朋友之间，应是平等关系

古人讲“三纲五常”，有“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之说。长兄如父，兄弟关系如同父子伦理。总之，君臣、父子、夫妇、兄弟四伦都有尊卑等级秩序，是一种“扶强锄弱”的“不平之伦理”。

臣忠于君，子敬于父，弟从于兄，妇顺于夫，这是绝对的，虽然也有忠爱互动、孝慈相需的呼声，但总显得十分微弱。

因此，五伦中的前四伦，不但不具备选择性，而且亦不具备平等性。只有朋友一伦，它不仅具有选择性，还同时具备平等性。或者说，是其选择性决定了它的平等性。所以，朋友伦理，是相交双方共尽义务、同享权利的平等伦理。

上交不谄，下交不渎

《易·系辞下》说：“子曰：君子上交不谄，下交不渎（轻慢）。”无论是与比自己高贵的人相交，还是与比自己低贱的人相交，皆当保持一种不卑不亢、不谄不渎的平等态度。

《孟子·万章下》说：孟子曰：不挟长，不挟贵，不挟兄弟而友。友也者，友其德也，不可以有挟也。

这话翻译成现代文，就是：交朋友的原则是不倚仗年龄大，不倚仗地位高，不倚仗朋友的势力去交朋友。交朋友，交的是品德，不能够有什么倚仗。

孟子此种“天子不得臣，诸侯不得友”的意识，一方面体现了士人的独立自觉意识，同时也表现出了友道之平等对待观念。

朱穆著《与刘伯宗绝交书》，对刘伯宗前躬后倨的态度表示不满，因而与之绝交，也体现了朋友间应该平等对待的意识。

朋友接交在志与道

古人以“同道”“同志”诠释朋友，以志同道合为友道之基础。

朋友接交在志与道，不在权势富贵。所以，朋友伦理是接交双方共尽责任、共享权益之平等伦理，此与人际五伦中前四伦的尊卑等级甚为不同。这正如古罗马思想家西塞罗所说：“处于优势地位的人和处于地位低下的人应平等相待，这是友谊中最重要的一点。”

友道之平等性，是由其相交所接之“道”与“志”决定的。“道”是至高无上的，在“道”面前，人人平等。

天子屈尊而友于匹夫，匹夫越势而友于天子，其所依据者，就是“道”。

“道不同则不相为谋”即使本为亲密之朋友，因“道不同”，亦可断然绝交；即使贵为天子因“道不同”，亦可鄙弃而不与之交。

权势富贵与友道有着天然的对立关系，这与师徒伦理有相近之处。

师徒相交之中介是道，而不是权势富贵，如《吕氏春秋·劝学》说：“师之教也，不可争轻重尊卑贫富，而争于道。”“古之圣王未有不尊师者也尊师则不论其贵贱贫富矣。”

故古之天子接见业师，皆先修弟子之礼，再行君臣之仪。尊师所以贵道，敬友亦在于敬道。以权势富贵炫耀于师徒之间者，往往为人所嘲笑和唾弃。

如汉末泰山太守应劭欲拜郑玄为师，而自赞说：“故泰山太守应仲远（应劭字仲远）北面称弟子。”郑玄嘲笑他说：“仲尼之门，考以四科；回赐之徒，不称官阀”（孔子的门人考四科:德行、言语、政事、文学，颜回和子贡这些人不称道官阶门第），史称应劭因此而有“惭色”。

应劭之“惭”，惭愧于以权势官阀炫耀于师门。朋友相交亦是如此。古代学者往往以朋友伦理诠释师徒关系，其原因就在于朋友同于师徒，以道相接，不争于权势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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