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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说夜郎丨“匡时无计”的兴义知府李祖章

动静原创撰文:龙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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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静原创

以文物立足,以史料为盾,

虎视牂牁,鹰瞵万峰,解读历史。

安龙明十八先生尽管是明王朝的忠臣,但祭祀十八先生的墓祠,却是清代人修的,放开思路想一下,这些清代官员的心胸格局还是够大。南笼府时期的贵州学政洪亮吉和知府曹廷奎,兴义府时期的知府陈熙、朱雘、张锳、余云焕、李祖章等,都曾经对十八先生墓祠进行过修缮和增建。譬如李祖章,就对祠园内完全损毁的“多节亭”“虚舟”进行了重修。安龙博物馆藏有一块木匾,上题“乾坤正气”四个大字,上款仅“光绪三十年五月”可辨,下款“知兴义府事李祖章敬上”。因上款一侧有局部残损,导致此匾为谁题写无从知晓,不过从字面意思看,为十八先生而题也极有可能。

安龙十八先生墓祠多节亭 李祖章主持复建

兴义知府李祖章题“乾坤正气”木匾拓片

李祖章(1863-1929),字柱丞,号簠青、甫青,湖南新化高平人(现属隆回县)。早年流寓四川绵阳,性豪迈,好交友,广结纳,工诗画。后以祖上功勋获荫生资格,光绪甲午年后,入贵阳府为官,支持贵州学政严修倡导新学,将贵阳南书院(学古书院)改造为经世学堂。后入镇远为官,写有《黔中竹枝词》一组,对社会现状和民间生活进行了深刻的描绘。如“贫家儿女倍心酸,衣袴(kù)全无竟裸身,安得大裘周万里,春回裹盖卫穷民”,简而言之,就是穷人家的娃娃没有衣服穿。又如写实黔东苗家的风情习俗,云:“娇娃项系千家锁,花帕笼头别样妆。马负女郎郎带马,前村归去看阿娘。”“苗女风情态亦姸,芦笙吹彻夜郎天。裙拖百幅山头立,疑是蓬莱赤脚仙。”也有写实贵州饮食习惯,曰:“山腰茅店客停车,玉米为餐佐豆花。淡食难堪增占(蘸)水,海椒烧罢洗盐巴。”李祖章注释,曰:“黔中盐、布最贵,有贫民生平少服食者。”当时盐巴是块状,不舍得直接吃,所以要“洗”,即用水蘸一下食用,避免浪费。即便如此,盐巴在当时也不是谁都能吃得起。

李祖章的竹枝词中,写镇远作为交通要道,云:“碗黝(釉)盐巴上下过,一般驾重马腰驼。铃声逐队蹄声杂,放哨日中向野坡。”意思是云南出产的釉料,要经过镇远出黔,再转运到江西景德镇。四川出产的盐巴,也经常通过镇远中转,才能到达黔中大地和云南。成百上千运送货物的驮马,每日午后,被赶到城外荒坡上释重食草,“放哨”运输押运人员,也要趁机打尖修整。又如描写贵州鸦片泛滥,曰:“山中开遍米囊花,种毒弥深信可嗟。男妇纷纷勤割取,半充口腹半生涯。”米囊花即罂粟花别名。李祖章注释:“人多以种罂粟为业,男妇也多吸烟者”。这些竹枝词,李祖章运用了写实主义创作方法,也表现出为官者对民间疾苦的同情。

光绪三十年(1904),李祖章接替知府李大椿,调任兴义府知府。主政两年,主要做了两件事。一是按照贵州巡抚林绍年的要求,对兴义府与相邻州县犬牙交错的插花、飞地等,进行梳理调整,使兴义府行政区划更加合理,管理更加顺畅。二是延续黔西南的优秀传统,创兴文教。早在光绪二十七年(1901),兴义府原知府石廷栋就在文峰书院创办“新建中学堂”,是为安龙第一所中学堂,聘请光绪戊戌科进士张本谟主持。受原贵州学政严修影响,光绪三十一年(1905),李祖章将其改为“兴义府中学堂”,倡导维新变法,聘请革新思想的湖南新化同乡李润庵担任堂长。一时“鼓动”风潮,“大肆”提供进步革命书籍供学生阅览,故李祖章离任后,学堂被清政府打压而夭折。但成效明显,培养出辛亥革命武昌起义的副总指挥王宪章(安龙普坪人)。除在府城安龙倡导新学,李祖章还提请贵州学政朱福诜,将兴仁县的培风书院改为新式两等小学堂,延揽思想先进的先生执教。

今天安龙博物馆的馆址,历史上是兴义府的府署所在地。清道光年间张锳任知府时,将府署内宅的“望街楼”改建为“望海楼”,大概是这里位置高,能看见位于府城东北的招堤海子,名字亦更有诗意。李祖章任兴义知府时,登楼览海,作《登望海楼题壁俚句》,诗云:“落日楼头放眼明,海天无际影纵横。江山胜慨开诗境,云树苍茫象吝情。几辈循良留善政,百年兴废感重城。藩篱自撤伊谁咎,怒向星空诉不平。百尺元龙气慨雄,闾阎扑地苦甘同。崇祠满地叼余荫,沧海成田慨转蓬。花落讼庭听夜雨,月明刁斗咽西风。东南豪气三边尽,遮莫匡时计未工。”李祖章这首诗和《黔中竹枝词》写实的氛围感完全不同,开笔就借用南宋辛弃疾《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里的“落日楼头”四字,隐约体现出气节自负、忧国忧民的情怀。尤其结尾“东南豪气三边尽,遮莫匡时计未工”,即有前任石廷栋题在安龙幺塘“独立三边”摩崖那种开阔豪气的胸襟,又有“匡时无计”对挽救时局的一丝奈何。

李祖章漱石山房印 富金石书画收藏

辛亥革命成功,民国建立,李祖章出任大定知府。除对大方城垣进行整体修缮外,还作有《重九登庆云楼四首》《留别大定士民四首》等诗文。大方城古井众多,据《大方文史资料选辑》载,李祖章为一口名为小龙水井的古井,还专门留下“曲槛方塘一镜开,清泉汩汩沁心来”这样的佳句。卸职大方后,李祖章去向不明。不过,据闳皓堂博物馆解闳钧先生的回忆文章,1920年,李祖章曾经在“舞阳(镇远)”赠送李烈钧一幅原贵州巡抚高其佩的“八屏瑞兽图”,被该馆收藏。这一年,护法中坚力量之一的军阀李烈钧奉孙中山命,从湖南往云南联系唐继尧,因被四川军阀所拒,不得已移驻贵州镇远。这样看来,这一时期李祖章还旅居在镇远。其将离开时,曾赞镇远名胜青龙洞并题联,云:“名山管领,潭水盟心,龙性本难驯,问讯何年开洞府;宦官将移,乡云在望,鸿泥印恋迹,登临胜地感沧桑”,似也体现归乡之意。晚年李祖章客居上海,研究金石篆刻,与篆刻大家吴潜泉交好。留有《莆园诗钞》二卷、《莆园印存》二卷、《漱石山房印存》二卷传世。安龙博物馆馆藏的这块木匾,则是李祖章兴义府任上留存不多的实物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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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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