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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说夜郎丨兴义万峰湖畔的“纪功碑”,一段穿越湖光山色的历史

动静原创撰文:龙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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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文物立足,以史料为盾,

虎视牂牁,鹰瞵万峰,解读历史。

《清实录光绪朝实录》卷五百八记载,光绪二十八壬寅年壬子十一月己卯日,即1902年12月22日,时任贵州一把手、巡抚邓华熙上报奏折,“册亨州属匪类剿平。请将在事人员保奖”,报告次年初便得到批复,“得旨,准其择优酌保。毋许冒滥”。邓华熙随后便“以兴义县剿平窜匪出力。赏贵州补用道张胜严达春巴图鲁勇号”等等,再次上报朝廷备案。这类请示报告在清史档案中多如牛毛,味同嚼蜡,但如果我们把这条信息“抓”出来,结合发现的实物,故事就会索然“有”味些。

兴义万峰湖为南盘江截流筑坝后,水位上升变宽形成,湖光山色,风光迤逦,湖边巴结码头渡口,立有一块青石质的“张大人纪功碑”。通高1.72米,宽0.85米,厚0.15米。碑文楷书阴刻,共8行,满行18字,计119字。此碑曾被村民用作水井的盖板,后又压于民宅墙下,故石碑方首两侧略有残损,幸运当初石碑是反盖于井,故正面碑文保存相对清晰。

纪功碑拓片

“张大人纪功碑”正中竖向文字:“钦命二品顶戴,总办边防军务,署贵西兵备道,达春巴图鲁,兼袭云骑尉,翊卿张大人纪功碑。”这位张大人,就是清实录档案中的“贵州补用道张胜严”。时贵州有东西中三道,即黔东兵备道、黔西兵备道和贵平石粮储道,分驻榕江、威宁和贵阳。所谓“道”,即介于州府和省之间的一种行政机构,一般为正四品道员充任,位阶介于省级和厅级之间,大致相当于今天的副部级。最初“道”的设置和管理比较单一,比如粮储道,就是专管全省粮务运输。比如黔西兵备道和黔东兵备道,一般由相当于省纪委副书记的按察使司副使兼任,就是专门监督和监察辖区官员。但地方不靖,需要围剿弹压各种流匪,所以道员作为文官,也时常要兼掌军事,因此碑文“署贵西兵备道”前,专门加有“总办边防军务”一词。责任多了,帽子也要跟上,张胜严作为黔西兵备道的四品道员,官帽上则可以高配“二品顶戴”,就是可以享用粉红色的珊瑚顶珠。

如果没有前面的清实录档案,我们很难搞清“达春巴图鲁”原来是满清的一个荣誉称号。清代皇帝笼络大臣,荣誉头衔是一个重要的方式,“达春巴图鲁”即满语“敏捷的勇士”。清代早期,只有对重大军功者才会加赐“巴图鲁”称号。咸同之后则有泛滥的趋势,尤其是在镇压风起云涌的民族起义之后,大量的低级官员花点银子,也要想办法获得这一殊荣,这大概就是皇帝在批复中特别加上一句“毋许冒滥”的意思。另外,老子做了官,对子子孙孙也有极大好处。碑文中“兼袭云骑尉”说的很清楚。清代“云骑尉”为五品爵位,但兼袭非世袭,也就是说,如果儿子不争气,承袭时会自动递减到六品,孙子还不努力,就只能享受七品芝麻官的待遇了。不过,乡民亲切的称呼张胜严为“翊卿张大人”,说明张大人为人比较正派,工作中对人也谦和。

“张大人纪功碑”立于“大清光绪二十九年癸卯岁夏四月谷旦”,也就是1903年5月7日立夏之后。张胜严“以兴义县剿平窜匪”,被赏赐“达春巴图鲁”勇号的消息,显然已经传来,两侧四字赞诗讲述了其具体的军功:

公出将门,纬武经文。游匪蔓延,奉命专征。

保域黎庶,复我县城。先声所至,渠魁就擒。

挥军越境,净扫馀氛。边疆千里,民赖以生。

被公之泽,如江水深。载歌伟绩,恭勒斯名。

张胜严祖籍安徽,是否“公出将门”不得而知,但当时“游匪蔓延”是可以肯定的。前文我们多次提到,广西镇南关中法战争后,被就地解散的官兵与帮会合流,形成游勇,四处劫掠。光绪二十六年(1900)之前,便不时跨过南盘江,袭扰兴义南部乡镇。因此张胜严上任黔西兵备道后,特别重视南盘江防务,多次巡视,要求官员和地方团练加强沿江防务。一是在沿岸挖掘长壕,二是重点村寨建营驻兵。

光绪二十八年(1902)10月3日,南盘江一带大雾弥漫,兴义史料记载:“捍贼万余,乘雾渡江”。广西游勇在外号“洪大王”的首领饶五指挥下,乘坐竹筏偷渡南盘江,迅速攻破沿江巴结、者安、箐口一带大营,并一路北上,当月7日,便攻破兴义县城。时作为武将的安义镇总兵赵云山城破战死,只能由文官道员张胜严全权负责。13日,张胜严率领安义镇左右两营游击反攻,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将士奋勇,于当日午后夺回兴义县城。游勇头目侯天禄等人被俘,于县城北门被砍头示众。这便是赞词中说的“复我县城,渠魁就擒”。渠魁就是首领之意。

碑文主要内容与贵州巡抚邓华熙上报奏折基本吻合,落款“巴结者安新归三团绅民等公撰”。巴结、者安两亭为布依族亭寨,兴义建县之前,隶属南盘江下游的册亨州同,属于沿江布依族同胞的大集聚区。但此时的册亨早已经先改为“理苗州”,又在光绪二十二年(1896)改称“理民州”,也许这个名称没有完全叫响,故邓华熙的奏折中,还是沿用了册亨州旧名。新归为兴义县捧鲊营下辖的58寨之一,并不沿江,但被游勇北上兴义县城时顺路骚扰过。因此该碑由这三地共同出资树立。“三团绅民”的团,即团练,也就是囊括了三地的军、绅、民主要群体。巴结亭即今天的南盘江镇,者安亭与巴结亭毗邻,因蓄水成湖,地势抬高,已经被淹没。如果不是这块碑,可能大多数的兴义人,都不知道美丽的万峰湖下,还埋藏着者安这样一个地方呢。

兴义万峰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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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菊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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