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阳天河潭景区内梦草亭南侧,有一座蓬草掩遮的墓葬,那是吴中蕃的长眠之地。不过,你在景区地图上是找不到标注的。这也难怪,正应了孔老夫子的后人、写《桃花扇》的孔尚任老先生的话:“有之而人不知”,“等于无耳”。
吴中蕃墓 图片来自网络
吴中蕃(1618~1696) 字滋大,一字大身,自号今是山人。贵阳军民府人。生于贵阳梦草园(今恒丰步行街)。明崇祯十五年(1642)中举人。曾在南明王朝永历年间出任遵义知县、重庆知府、普安知州、礼部仪制司郎中兼吏部文选司郎中,因劝阻永历帝从安龙西迁昆明而获罪。清顺治十四年(1657),以奉养老母为由,辞职回籍。隐居常武真龙山(今贵安新区龙山村),多次拒邀出山。
龙山村吴中蕃故居 图片来自网络
吴三桂镇守云南,派人寻访他,他曾到云南任总理部曹。吴三桂称帝,便脱离回到贵州。吴三桂派人胁迫,他装疯甚至把好友方以智赠送的砚台当众摔断,才得以自保,于今花溪区石板镇芦荻寨隐居。清康熙三十一年(1692年),应贵州巡抚卫既齐之聘,曾主纂《贵州通志》。晚年到安顺镇宁州属华楚枝土门寨教馆(今平坝区马场镇境内),康熙三十五年(1696)病逝。1999年,花溪区将位于平坝县马场镇的吴中蕃墓迁葬天河潭。
吴中蕃著作宏富,尤以诗著称,诗集有《敝帚集》、《响怀集》、《断砚草》、《断砚草二集》等, 其中《敝帚集》十卷传世,收诗一千零九十一首。孔尚任得读《敝帚集》后,欣然作序,不仅认为“使天下知黔阳之有诗,自滋大始”,而且觉得“即中原明硕素以诗噪者或不能过之,乃知其中(指贵州)未尝无人”,中原名士硕儒,素来以诗名称世的,也不见得比吴中蕃强。孔甚至将吴比之于屈原、杜甫。
《敝帚集》 图片来自网络
说起来,贵州人对孔尚任,心里是有些耿耿的。一个多才多艺、文武双全的贵筑杨龙友,在《桃花扇》剧中被他写得象个“高级篾片”。而且在角色分类中,孔尚任把杨龙友归在“右部”,与“倡优”一类;不过,毕竟未列入“戾气”类,与阮大铖为伍,还算是笔下留情的。难怪有人认为,孔尚任对贵州人持有偏见。
孔尚任 图片来自网络
但是吴中蕃让孔尚任对贵州刮目相看。细读孔尚任的序,真还有不少值得玩味的地方。孔尚任首先为自己作辩解,他说在写《官梅堂诗序》时,论全国各个区域人才多寡,独独贵州全无,“非全无也,有之而人不知,”“等于无耳”,所以不能怪我。仔细一想,此话不无道理。再好的东西,“养在深闺人未识”,孤芳自赏,没有机会推出来,没有被人赏识,就只能敝帚自珍了。 他又说:现在教化遍被,连偏僻闭塞的湖北容美的土司都成了“彬彬儒雅”, 贵州至少“居冠盖之孔道”,属于交通要道,还出不了一两个人才,讲出来谁都不相信。在序里,孔尚任道出了当时人们对贵州的认识:一是“孔道”,也就是通道,即明代王士性说的“过路之场”;二是因路途艰险,往来的人,“惟恐过之不速”;而来当官的,又把贵州视为畏途,“恨不旦夕去之”。你想想,无论是过路的人,还是来当官的人,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贵州又怎么出得了头呢?所以有人把《敝帚集》拿来给孔尚任看时,并一再说贵州“人才辈出,诗文多有可观者”,他口头唯唯但心里着实怀疑。但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孔尚任从心底里对贵州人有了新的认识,他惋惜对集子里涉及的贵州人,不能一一“搜而传之”,要不然,硬要和其他省的好好比个短长。
把吴中蕃的诗集推荐给孔尚任的人叫唐御九,是孔尚任的好友顾彩的门生。顾彩,字天石,号补斋、湘槎,别号梦鹤居士,江苏无锡人。戏曲作家。以博学鸿词入过国子监,在衍圣公府当过家教,和孔尚任过从甚密,还给《桃花扇》作序。戏曲作品有《楚辞谱传奇》、《后琵琶记》、《大忽雷》等。改《桃花扇》为《南桃花扇》,孔尚任以张薇出家白云庵,为侯、李说法,二人醒悟修行,分往南、北二山结局。而顾彩改为侯朝宗携李香君北归,白头偕老。孔尚任有些不爽:“令生旦当场团圆,以快观者之目”。顾彩性好游,认为“不睹山川异,安能发文章”。康熙四十二年(1703),他在五峰、容美一带游历了五个来月,写成《容美纪游》,对容美的兵刑礼乐制度,“甄述綦详,足备掌故”,给后人留下了有关土家族历史的珍贵资料,被视为唯一揭示清代改土归流之前鄂西地方政治、社会、地理历史面貌的史籍资料,因此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说来也蹊跷,康熙四十七年(1708),顾彩与孔尚任同年逝世。
顾彩 图片来自网络
顾彩比孔尚任晚半年时间也为吴中蕃的诗集写了序,同样是对吴中蕃推崇备至。顾彩为吴中蕃的《敝帚集》作的序,很是动情。他说一看到吴中蕃的诗,就觉得吴的人品、性情,乃至言谈举止,就好像在眼前一样。他把吴的诗比作颜延之、谢灵运,比作陶渊明、杜子美。同时,顾彩也很感慨:因为吴中蕃生长于穷山阻水间,“目未必尽天下之书,交未必尽天下之友”。他觉得如果情况正好相反的话,那里会只是“一隅得而私之”。这个话的意思,和孔尚任的意思其实是一样的,就是有好东西要为人知,有人知。
天河潭梦草园 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