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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不可说丨时节方大暑,何当清霜飞,再说大暑节气

动静原创撰文:孙秀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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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万家室,大暑亦劳劳。”今年的大暑已过去了两天,此际正是一年当中最炎热的时节,而接下来的十天半月,连爽爽的贵阳也预告一直都会达到三十度以上的气温了。但关于酷热天气,古人早有“热在三伏”之说,或许受此影响,小暑、大暑在二十四节气里,自古以来就存在感很低,而且也有“伏暑”的合称。

而“伏暑”也被古老的中医用以称说一种病症,大抵便是“暑湿之邪引发的急性热病”,辨证论治分为“暑热病邪和暑热夹湿的暑湿病邪”两类。这样的“伏暑”当然不是指中暑,也不是老百姓所说的“苦夏”。“中暑”“伏暑”“苦夏”……赤日炎炎,缺医少药,也没有Wi-Fi沙发空调西瓜,古人的大暑时节,太多的美好可能其实都源于后人们的想象而已。

最早的“大暑”艺文,是东汉末年才子王粲的《大暑赋》:

惟林钟之季月,重阳积而上升。熹润土之溽暑,扇温风而至兴。或赫㸍以瘅炎,或郁术而燠蒸。兽狼望以倚喘,鸟垂翼而弗翔。根生苑而焦炙,岂含血而能当?远昆吾之中景,天地翕其同光。征夫瘼于原野,处者困于高堂。患衽席之焚灼,譬洪燎之在床。起屏营而东西,欲避之而无方。仰庭槐而啸风,风既至而如汤。气呼吸以祛裾,汗雨下而沾裳;就清泉以自沃,犹淟涊而不凉。体烦茹以于悒,心愤闷而窘惶。

此赋收录于《艺文类聚》,极写“溽暑”“燠蒸”。第一句里的“林钟之季月”指阴历六月。《礼记·月令》有云:“(季夏之月)……其音徵,律中林钟。”郑玄注曰:“林钟者,黄钟之所生,三分去一,律长六寸。季夏气至,则林钟之律应。”此“季夏”正是夏季的最后一月六月。《吕氏春秋·音律》载云:“林钟之月,草木盛满,阴将始刑。”高诱注解说:“林钟,六月。”东汉班固《白虎通·五行》有曰:“六月谓之林钟何?林者,众也。万物成熟,种类众多。”

王粲《大暑赋》赋作铺排而下,描摹天热到狼喘鸟伫……连赖床的席子都是烫的;吹吹风,风是热的;洗洗澡,水也“不凉”;“愤闷”啊,“愤闷”啊,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南北朝时南朝梁代刘孝威《苦暑诗》歌曰:

暮日苦炎溽,迁坐接阶廊。

月丽姮娥影,星含织女光。

栖禽动夜竹,流萤出暗墙。

香盘糅鲜粉,雕壶承玉浆。

白羽徒垂握,绿水自周堂。

弱纨犹觉重,纤絺尚少凉。

弄风思汉朔,戏雨忆吴王。

玄冰术难验,赤道漏犹长。

谁能更吹律,还令黍谷凉。

此“苦暑”实则颇有炫耀用心,这反倒是一首写消夏的美美“夜宵”歌诗了,“香盘糅鲜粉,雕壶承玉浆”,月下流萤,羽扇水榭,歌吹悠悠……

当然,王粲所赋之“大暑”与刘孝威所歌之“苦暑”,其实并不精准指向大暑节气,而是泛写炎热难耐的大暑时节。而大暑是夏天的最后一个节气,此时人们往往会急切盼望“更吹律”“黍谷凉”,盼望凉爽秋天的到来。北宋张耒《大暑戏赠希古》诗也有:“土润何妨兼伏暑,火流行看放清秋。”黄庭坚《大暑水阁听晋卿家昭华吹笛》诗云:“蕲竹能吟水底龙,玉人应在月明中。何时为洗秋空热,散作霜天落叶风。”乾隆皇帝《大暑日作》诗曰:

火伏朱明溽暑湿,暑犹可当湿毒亟。

冰壶广厦不延凉,虽有絺绤汗流汁。

郁燠炎腻酷无比,茅屋怨咨固其理。

斡旋灰琯有权衡,此节过当立秋矣。

“此节过当立秋矣”,皇上这首诗圣明啊,此大暑节过后就是立秋啦,真让人欣喜莫名。

来源:人民日报

但乾隆皇帝这诗里也很深地埋藏着一个典故,在其“茅屋怨咨固其理”一句。此“怨咨”之典,出自《尚书·君牙》。《尚书·君牙》有云:“夏暑雨,小民惟曰怨咨;冬祁寒,小民亦惟曰怨咨。”意思是说,无论夏热还是冬寒,小民总是“怨咨”,总是怨恨嗟叹。这样的论述,大约便是孔老夫子“小民难养”论调的基础了。因此,居于“大厦”还没觉得凉快的乾隆皇帝,在此“郁燠炎腻酷无比”的大暑日,理解认可居于茅草屋的“小民”之“怨咨”为“固其理”,这真是明主宽容啊。

除此之外,杜甫名作《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有“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之“沉雄壮阔”心愿,而乾隆皇帝《大暑日作》诗的颈联、颔联鲜明地以“广厦”与“茅屋”对举,或暗戳戳地是在将此“大暑”诗意也指向诗圣杜甫。

那么,杜甫写过什么“大暑”诗歌吗?当然写过。杜甫《毒热寄简崔评事十六弟》诗云:

大暑运金气,荆扬不知秋。

林下有塌翼,水中无行舟。

千室但埽地,闭关人事休。

老大转不乐,旅次兼百忧。

蝮蛇暮偃蹇,空床难暗投。

炎宵恶明烛,况乃怀旧丘。

开襟仰内弟,执热露白头。

束带负芒刺,接居成阻修。

何当清霜飞,会子临江楼。

载闻大易义,讽咏诗家流。

蕴藉异时辈,检身非苟求。

皇皇使臣体,信是德业优。

楚材择杞梓,汉苑归骅骝。

短章达我心,理待识者筹。

“讽咏诗家流”“理待识者筹”。这是杜甫晚年的寄赠之作,满是羁旅穷愁。虽自述老大驽蹇,仍高扬报效衷情。

也有可能或许这首乾隆《大暑日作》并没有引申杜甫《毒热寄简崔评事十六弟》诗歌之意,但既然是在写“大暑”诗歌,想必此杜甫诗作皇帝是读过了的。乾隆皇帝还就大暑节气的物候分别赋诗一首。如,乾隆《月令七十二候诗·六月大暑中三候·腐草为萤》诗曰:

草腐无情却有情,化为萤乃傍宵行。

得阴气不愁雨湿,生夏方因似火明。

游月居然杂星点,泛风奚碍傲灯檠。

东山什善体人意,世事那能免远征。

本诗尾联中的所谓“东山什”,是指诗篇《诗经·豳风·东山》。《豳风·东山》里写萤火虫有“町畽鹿场,熠耀宵行”之语,一般认为这是最早歌咏萤火虫的诗句。《豳风·东山》这首诗写征夫还乡,而乾隆从他的立场上说“世事那能免远征”,这正是反用了“东山什”之“人意”。

而大暑的三候是:“一候腐草为萤;二候土润溽暑;三候大雨时行。”大致是说,古人认为枯朽腐烂的草会变化出萤火虫,而此际雨热同期,土壤湿润,天气炎热,大雨会应时降下。当然,悉心体会,这样的“物候”之说,风调雨顺的祈愿用意很明显。

时节方大暑,大暑亦劳劳。俱往矣,还是伟人毛泽东词语的境象廓大,“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热。”

编辑

刘泳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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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宇

编审

莫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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