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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不可说丨贵州乡贤易贵,人生有本业,努力勤自奋

动静原创撰文:孙秀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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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贵字天爵,生卒年不详,贵州宣慰使司贵竹长官司(属今贵阳市)人,晚年号“竹泉”,又被称为“贵竹先生”。明英宗正统十二年(公元1447年)中举,获云南乡试第三名。明代宗景泰五年(公元1454年)甲戌科进士,廷试二甲第二(一甲仅指状元、榜眼、探花三人。易贵确属超级学霸级别,列国考第五名)。易贵性通朗刚正,淹该载籍,为文善序事;历官兵部主事、礼部郎中,出任湖广辰州知府。在辰州(治所位于沅陵,领沅陵县、卢溪县、辰溪县、溆浦县,并有沅州隶属于辰州府,沅州领黔阳、麻阳二县)任上,易贵为官刚正,教民革除旧习,有古循吏风。离任后,易贵归里杜门校书十余年,著有《竹泉文集》十五卷。

明代马协修,吴瑞登纂,侯加地参订《重修辰州府志》八卷,有“上承明成化十年(公元1474年)大守易贵旧本”之说,这表明,易贵主政辰州时期,还主持修撰了《辰州府志》。而据《明史·艺文志》《千顷堂书目》《贵州通志·艺文志》等文献,易贵的著述,还有《诗经直指》十五卷,《易经直指》十五卷等等,但可惜均早已亡轶。

易贵所写的诗篇,今见于《明诗纪事》一首,见于明代弘治《贵州图经新志》者有四首。易贵《别辰阳士民》诗曰:

明时多循良,美化接州郡。

惟予拙无如,窃守已逾分。

喜兹士民好,敦朴肯我近。

深惭教养疏,百一未能尽。

引退缘避贤,遮留愧斑龀。

人生有本业,努力勤自奋。

诗书守儒术,名业可腾振。

田畴勤力作,衣食天肯靳。

我归亦无事,把卷一农畯。

诗歌语言亲切,意思明白,读来有春风拂面之感。易贵这首卸任辞别诗里先说辰阳府士民敦朴,述自己于此甚为相得;又感念惭愧父老乡亲“遮留”,沿路挽留送别;复又作为长者和“父母官”再谆谆告诫两句,要“努力勤自奋”,好好读书,勤力劳作。“我归亦无事,把卷一农畯。”诗歌结句恬静安然,表明自己归家之后,亦是“努力勤自奋”耕读而已。

而易贵确实是做到了耕读传家,其子易弦,明孝宗弘治五年(公元1492年)中举,后任四川峨眉县学教谕。其子易绍,明孝宗弘治九年(公元1496年)以贡生入国子监。

《贵州图经新志》载,文笔峰“在治城南二里许,孤峰突出霄汉,銛锐如笔,拱向郡学,而钟灵毓秀未必无所户也。”并附有易贵《文笔峰》诗云:

孤持山昭兔颖寒,嵯峨雄势逼云端。

字题紫雁数行朗,笺展青天一幅宽。

霞酿生花当夜梦,雾攒覆百旧时冠。

如椽好与群英用,节洒甘霖下禹坛。

诗歌很有气势,尤其颈联,凭空想象,以青天为纸张,大书特书,意气高扬,胸襟开阔。颔联也是云蒸霞蔚,妙合“梦笔生花”典故。尾联用“禹坛”之说,也是古代文人惯常的巧思。笔会雅集常提大禹、夏禹、禹坛等等,奥秘在于古人确信,夏禹姒姓,名文命,大抵是被默认为主宰“文命”的至高神明吧。

来源:人民网

而查看明代贵阳城地图,“文笔峰”已在城外,还在“南庵”之南。明代的“南庵”,其位置在今贵阳市南明区翠微园内,故而易贵曾经歌咏的这个“文笔峰”当离甲秀楼、翠微园不远。据说位于今“南明区营盘路与省军区大操场间”,又或即今“笔架山”,在“南明区南厂路林城花都西北侧约六十米”。

易贵《朝阳洞》诗曰:

谷龙名胜地,崖洞号朝阳。

乳结琉璃柱,霞横玳瑁梁。

幽深知广厦,转折类曲廊。

柯腐棋枰古,珠亡石窦荒。

囊云过虎穴,剑雨度鱼防。

顶耸乔峰秀,面环清泚长。

风萝垂幕箔,锦树斓文章。

高纵曹由步,弘开天地脏。

昔闻多怅怏,今赏足徜徉。

其中第六句原缺一字,为“转折类□廊”,结合对句,拟补了“曲”字,成“幽深知广厦,转折类曲廊”。意思是说此朝阳洞幽深而转折,如广厦高大空阔,又似曲廊贯通长远,引人入胜。据《贵州图经新志》,“朝阳洞”位于“治城东北六十里,废谷麓长官司侧”,又描述说,“其中可容数百人,悬岸滴乳,千态万状,极其巧怪,间有青绿传于崖石,殊为奇绝,游观者多品题焉。”文段中“青绿传于崖石”之语,是说洞内有彩绘壁画,“殊为奇绝”,非常精彩。而这也可能就是易贵观览后发出感慨“高纵曹由步,弘开天地脏”的情景由来。

而按照其方位远近推测,此“朝阳洞”当即今贵阳市开阳县朝阳洞。然而令人惋惜的是,2000年5月因山体滑坡,政府已用水泥封闭了该洞,我等已无缘再游赏令易贵长诗颂歌、徜徉留恋的这一名胜朝阳洞了。

关于“梯岭”,《贵州图经新志》载曰:“在治城南五里许,石级如梯,中曹路经其上。”易贵《梯岭》诗云:

路入中曹石蹬崇,琼瑶界破碧山雄。

一条绿色拖银瀑,万叠涛纹卧玉虹。

步步高临霄汉府,层层直接斗牛宫。

天开当郡存何意,要与郡英折桂红。

现贵阳市仍有“中曹司”地名,贵阳市南明区辖有“中曹司街道办事处”。易贵此诗,着眼“中曹”二字,满含教化用心。中曹,《续汉书·百官志三》载有“中都官曹”,北魏设置有“殿中曹给事中”之官职。笼统理解,易贵大约是以“中曹”指可接近天子的亲贵官员。凭此,易贵诗歌里激励贵州与贵阳的士子门,要由此当着贵阳城的“梯岭”而步步高升,要发愤图强,蟾宫折桂,科举成名。

而该诗颈联摹写“一条绿色拖银瀑,万叠涛纹卧玉虹”的瀑布、山林、河流、桥梁美景,具体何在,似乎已不可追及。也有资料说,中曹正司辖地一块是今花溪区高坡乡高坡台地西部,土司衙门位于现在的半坡村;另一块以离贵阳城不远的中曹司大寨为中心,有十多个寨子,大致就是今花溪区小河街道办事处(原小河区)的范围,也即是现今花溪大道中段地片名“中曹司”的由来。那么,按照这样理解,则“一条绿色拖银瀑,万叠涛纹卧玉虹”云云,又或即当年的花溪河风光了。

关于贵阳名胜,易贵还歌咏了“在治城北”的“晚翠楼”。易贵《晚翠楼》诗云:

钟情桃李世情同,过眼繁华次第空。

曾似绕楼种松柏,萧疏时节亦丰隆。

易贵此诗所写,是大力彰显“翠”色苍苍景象的。据诗意,晚翠楼四望,尽是松柏青翠,即便在秋冬“萧疏时节”,却愈加碧色葱葱。这也可见当时的贵阳城内城外,自然生态、森林树木保护得很好,以至于“晚翠”也成了景色,还专门建了赏玩舒心的“晚翠楼”。然而,明代贵阳城北的“晚翠楼”,今早已不知踪迹,神思向往,难免遗憾,“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跟易贵关系最密切的贵阳地名是“点易崖”。清代莫友芝《黔诗纪略》载曰:“竹泉先生(易贵)淹贯群经,尤长于《易》(《易经》)。尝构别业于贵阳城北二里许,读《易》岩谷中,至今称‘点易岩’。”《贵州图经新志》载云:“点易崖,在治城北三里许,知府易贵尝校《易》于此,遂名。”也就是说,“点易崖”得名自易贵始,之所以得名就是因为易贵在此点校《易经》。

明代弘治年间举人路义《点易崖》诗曰:

(原文缺失)老镛将五马来,碧山扫石究羲经。

闲来崖下寻遗迹,蓍草空余满地青。

而诗歌首句首字原缺,首句中的“五马”是个典故,代称“太守”,易贵曾出任“辰州知府”,地位大致与汉代的太守相当。因此,这首歌咏“点易崖”的绝句,所颂扬的正是在此“点易”的先贤易贵。所以,推测一下,易贵号“竹泉”,又被称为“贵竹先生”,首句或可补为“易老镛将五马来”,或者“贵老镛将五马来”,又或“竹老镛将五马来”。该诗结尾两句情深意长,韵味十足,余音袅袅,晕散在一片怅然里……仿佛正与我们对于乡贤易贵的崇敬之情暗暗相合。

清代莫友芝《黔诗纪略》对易贵甚为推崇:“黔人著述见于史者,别集始于王教授(王训),经说始于先生(易贵)。并明一代,贵州文教鼻祖,其开创之功,不在道真(东汉尹珍)、长通(西汉盛览)下。”也即,莫友芝认为易贵是明代贵州文化教育的开创者、集大成者,其功绩甚至不下于西汉盛览、东汉尹珍等对于贵州的文教开创之功。

细致研习贵州乡贤易贵的诗篇事迹,让我们再次深切感受乡贤易贵的高情远致、方正质朴、君子风范。掩卷叹服,人生有本业,努力勤自奋!

编辑

刘泳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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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宇

编审

莫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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