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像志】
古代方志,多有附图之例,如舆图、城地图、人物图等等,虽数量不多,篇幅有限,却也反映了古先贤们对图像特殊功能——能更生动、直观地反映自然、社会和历史的风貌及其变迁——的重视。本书将图像入志,首列“图像志”一门,除因人类已进入“读图时代”,图文互构已成为现代人最流行的阅读方式之外,更重要的是,随着图像学的丰富与发展,现代图像(包括影像、音像)已成为人类最重要的表达方式之一,它不仅与文字一样,承担着记录、反映社会历史变迁的职能,甚而在某些方面——如在物象的表现和还原方面,还具有文字所难以企及的表现力和说服力。因此,梳理安顺图像出现、发展的历史,解析内中所包含的重要历史文化信息,理当成为本书不可弃绝的一项内容。
岩画 壁画
中国自古有“河图洛书”之说。据传:上古时代,有龙马自黄河负图而出,献给伏羲,伏羲依此演成八卦,后成《周易》之来源;又传大禹时,有神龟自洛河负书而出,献于大禹,大禹据之治水成功,分天下为九州。此即所谓“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易・系辞上》)。不过,这毕竟只是传说,真正的“河图洛书”什么样,谁也没有见过。至于经后人推衍以黑、白圆点的不同排列表示阴阳、五行之象的河图,以及按纵、横、斜不同方位三线排列组合而成的数阵九宫图(中间一个固定数字,纵、横二组,对角二组不同的数字与之相加,其和都等于十五)亦即所谓洛书,虽显玄妙,却只能算是一种数阵符号,至多可以算是一种抽象图形,与这里所说的图像并非一回事。
人类最古老、最原始的图像,应该是那些散布在世界各地的岩画。这些多处于荒山野岭、河谷崖壁及洞穴间的岩画,其最早年代,可以追溯到旧石器时代末期,即距今至少一万年,如1940年发现的法国拉科斯山洞中绘有鹿、马、牛、人等等的壁画,以及在美术史上著名的西班牙阿塔米拉洞中的野牛等等。在中国,最具代表性的内蒙古阴山岩画、贺兰山岩画等,其大致年代也可推溯至新石器时代早期,距今约五千至一万年。就安顺而言,迄今所见最早的图像,当为分布在关岭县花江大峡谷一带的岩画群。
“地球裂缝”花江大峡谷
号称“地球裂缝”的花江大峡谷,实为北盘江即古牂牁江之花江段。这里群山耸峙,万峰矗立。层峦叠嶂之中,河谷深切,一水曲流。夹岸高山,壁立千仞,摩天绝顶,直耸云天。其险峻雄奇,可称黔中胜景。就在这人迹罕至的荒野峡谷之内,分布着星星点点的岩画。其中最集中也最典型的,是著名的马马岩岩画。
马马岩岩画(局部)
马马岩岩画位于关岭县普利乡下瓜村附近。这是一处濒临江边的天然崖壁,因其上绘有多个以人、马为主而以马最显突出的图形而得名。图形皆以赭红色矿物原料涂抹绘成,大者尺余,小者寸许,高低不一,错落三排,全都面左而行。第一排最高处为一匹奋蹄疾走的奔马,其图形最大也最突出。第二排一人一骑,大小与上相仿,然更为靠前,作策马奔走状。其后稍高处尚有一小仅寸余的奔马;骑者之后,是一段空白,继之为一形状模糊的不规则物体,疑因岩石脱落、风化,使之残缺所致。最低一排更为靠后,依次画有大小不一的两个不规则物、一马、一人;最靠后的两人皆单手向前伸,作指示状,触手处亦各有一个大小不等的不规则物,甚显怪异神秘。整体观之,此岩画似有明显的叙事性。从其间断处和其他空白处留有的红色痕迹看,估计原图应有较完整的叙事,只因长期的岁月风霜,部分岩石风化剥落,再加雨水侵蚀、漫漶,所剩残余部分,更增添了解读的难度。
牛角井“白岩脚”岩画(局部)
此外,在马马岩下游约十数里的牛角井村,也散布着十多处零零星星、彼此没有关联的岩画,内容多为人、马、鱼、鸟、龟等。与马马岩不同的是,这些图形并非用涂抹法,而是以粗笔勾勒而成,颜色则有红、黑二种。人物形象亦颇多怪异,多举手向天作欢呼状,且伴有一些似完成非完成的怪异图形、怪异符号,令人费解。
另有所谓汉元洞岩画,位处下瓜村汉元洞内外,所绘有马、鱼、鸟、太阳等。洞顶及洞门分别题“汉元洞”“汉元门”。洞壁有“大汉元年”“查山遗民”等字样;有题诗:“岩前流水无人渡,洞口碧桃花盛开。东望蓬莱三万里,等闲归去等闲来。”题联:“想此地人民同盛世,愿吾乡父老共升平。”以此观之,至少其题字年代甚晚。惟可置疑者,是洞中之画与字有否关联?是先后所为还是同一时期?如此等等,皆向无定论,亦不敢妄断。姑不赘。
以上诸画,虽可称安顺所见之最古图像,但其究竟始于何时,又系何人因何所为等等,皆已无从考之。
红崖碑
至于号称千古之谜的红崖碑,虽一向以怪异字形传世,然在诸家解读中,有所谓图谱一说,故需略说几句(详见本书《红崖碑志》)。此说最早见之于嘉靖间邵元善的《红岩诗》:“即看壁上纷奇诡,图谱浑疑尚诅盟。”据《华阳国志・南中志》,诸葛亮伐南中,“其俗徵巫鬼,好诅盟”“官常以盟诅要之”“诸葛亮乃为夷作图谱”,先画天地日月,君长城府,次画神龙(传夷人为龙所生)及牛、马、羊,后画部主吏乘马、幡盖巡行等,其意似在文明教化,故“夷甚重之”云云。然从红崖碑传世诸本看,其形貌皆与此说不符。传之与诸葛亮相关,恐怕是因其地多有三国传说遗迹之故。如红崖所在之山名晒甲山,传为诸葛亮率兵晒甲之处;崖旁之洞传为诸葛亮驻兵处;另有孔明塘、孟获屯等等,皆可为之证。
西汉时期,安顺为牂牁郡治地所在,故在今安顺城南郊宁谷镇一带,发现了一百多座汉墓群。其余如清镇、平坝等县,亦有数量可观的汉墓遗存。但历年多因盗掘之故,出土文物极其有限,甚而连汉墓中常见的墓室壁画、画像砖等,亦未之见。倒是1980年发现的安顺八番六朝古墓之“星象图”,应略记一笔。
安顺旧属八番之地。1980年,在今双堡镇八番村发现六朝古墓一座,经清理发现,在已坍塌的墓室顶部,绘有残余的星象图局部。残部长三米四,宽二米七。白泥抹底,彩绘。图上绘有月亮、星辰、山脉等;其星状圆点皆大小不一,全用黑色勾边,再涂以白色,共一百零二颗;其中有七颗用线条连接,应为北斗七星。山脉以黑色曲线勾出,再施以红、黄二色。据称,此以星象图作装饰的古墓,在西南地区尚属首次发现。至于其有何用意或隐喻,则玄奥莫测,难以考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