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艺志】
少数民族演艺
安顺各世居民族的民间演艺活动,源远流长,形式多样。除了广泛流行的民族古歌、说唱,还有与其民俗、节庆活动相伴而行的各种游乐、演艺形式,如苗族的芦笙舞、板凳舞;布依族的丢花包、铜鼓十二调;仡佬族的踩杠舞;等等。《宋史・蛮夷四》载,早在至道元年(995年),西南牂牁诸夷遣使十数人、从者千余人入朝进贡,宋太宗召见来使,询以其地风俗,并命作本国歌舞。“一人吹瓢笙如蚊蚋声,良久,数十辈连袂宛转而舞,以足顿地为节。询其曲,则名曰《水曲》。”瓢笙又称葫芦笙、壶卢笙,主要以葫芦、竹管制成,流行于西南地区的诸多少数民族中。“《舆地纪胜》载,仡佬‘乐器有愁笛、壶笙’。”虽然不能据此断定表演者就一定是仡佬族,但“牂牁诸夷”显然包括了当时安顺一带的主要民族如彝族、仡佬族、布依族、苗族等。可知安顺各世居民族的民间演艺源广流长。
图为《亚鲁王》唱师东郎唱诵史诗前了凝望远方(安顺市委宣传部供图)
安顺的苗族、布依族、仡佬族、彝族等世居民族,都有各自流传久远的民族古歌。其中一些古歌主要用于丧葬仪式,如紫云麻山一带苗族流传的《亚鲁王》、镇宁扁担山一带布依族流行的《古谢歌》(又称《古谢经》,属《摩经》的一部分,也称《殡亡经》)、仡佬族的创世歌《叙根由》等;但也有不少可用之于节日、喜庆及其他活动场所的古歌,如苗族的《洪水潮天歌》《杨亚射日》,布依族的《开天辟地歌》,仡佬族的《祭山歌》《泡筒歌》等等,这些叙事性或主要用于节日祭祀的歌谣,与儿歌、酒歌、山歌等等,共同构成了各民族内蕴深厚、丰富多样的说唱艺术。这些说唱艺术,与不同的民族习俗相结合,就形成了极富民族特色的民间演艺活动。清人李宗防(嘉庆时任贵州提督学政)《黔记》载云:“(仲家)每岁孟春会,未婚女于野外跳月歌舞,彩带结球拋而接之,谓之‘花球’,意既洽,彼此互掷,遂私焉。”“丢花包”本是布依族青年男女寻找意中人的一种传统社交活动,但伴随歌舞进行,并通过互掷彩球来表达爱意,不仅极富浪漫情调,而且成为富于民族特色的游艺活动。
布依族的说唱,兼有歌谣与叙事的特点,主要有两种形式,一种名“分彭绕”,为唱述式歌谣;一种名“分浪论”,为讲述式。主要流行于镇宁、关岭一带的布依族村寨。“分彭绕”为布依语的音译,意为“我们家乡的唱叙歌”,其唱腔采用当地布依族民歌调,无乐器伴奏,具有一字一音、腔随字转的特点。演唱形式为坐唱,多由女性表演,通常是两个人齐唱,也可单人表演。题材内容有神话传说、民间故事等,其代表性曲目有《八龙虎与李世梅》《洪水潮天》《分染奔顿》等等,其中《分染奔顿》属创世神话,《洪水潮天》为人类起源。这些曲目都有完整的故事,其语言有叙事也有代言,唱词有规整的五言句、七言句和长短句,每个曲目约可演唱三十分钟左右。水平高的演唱者很受尊敬,常被各处邀请,特别是农闲季节或婚丧嫁娶、小孩办满月酒的时候。演出不择地点,室内室外、白天晚上都可进行。“分浪论”是布依语音译,意即说与唱。其形成无文字记载,一般认为它是在布依族民间故事、民间歌谣的基础上产生发展起来的。“分浪论”的唱腔是当地称为小调的布依族民歌,演唱形式为一人坐唱,不择场合不用伴奏,室内室外都可进行,演唱者为男性。其语言散、韵相间,既有第一人称的代言也有第三人称的叙述,演唱时常常用即兴的手势和动作,强调内容加强语气。代表性曲目有《桄岜沙》《桄化戎》《咸丰石头战争记》等。一般以爱情故事为主,有完整的故事情节,表现的都是布依民众的日常生活,具有浓郁的民族色彩。
铜鼓是布依族最重要的乐器和礼器,凡有重要活动或盛大庆典,必有铜鼓出场。铜鼓的演奏是依调式或曰鼓谱进行的,不同的场合选用不同的鼓谱。一般来说共有十二种调式,亦即用铜鼓演奏的十二段乐曲,由《喜鹊调》《散花调》《祭鼓调》《祭祖调》《三六九调》《祭祀调》《喜庆调》等组成,合称十二调。每调又包含有不同的曲目,如《喜鹊调》包括“喜临门”“喜上眉梢”“喜开怀”等,《祭祀调》包含有“祭神调”“助战调”“灭火调”“送葬调”“迎客调”“丰收调”“狂欢调”等共十二段。其中最常用的是《散花调》同样包含有“春花开”“好花香”“花之春”等十二段曲目,每段从六句到二十七句不等。因其调式丰富,所以适用于各种不同的场合:用之祭祀,庄重肃穆、严整沉稳;用于节日喜庆,则欢快热烈,活泼跳跃;用于丧葬,则低沉苍凉,传递出浓浓的悲伤之情。
芦笙和芦笙舞是苗族的标志性符号,其使用也非常广泛,举凡婚丧嫁娶、节日庆典,都有芦笙舞的表演,只是不同的场合使用不同的曲调。苗族传统的芦笙曲调有“舞曲、代歌曲、问讯曲、祭祀曲等。舞曲节奏轻快,抑扬顿挫;代歌曲娓娓温情,多有尾声;问讯曲缓慢、明朗”。芦笙舞是集歌(曲)舞为一体的演艺形式,表演者常常是边吹边舞,舞姿轻快、灵活,舞步亦多种多样,可以随着表演的需要不断变换。其基本的步法有“鹞子翻身”“倒挂金钩”“雪花盖顶”“滚山珠”“爬花杆”“双燕飞”“雄鸡斗”“青蛙跳”等等;形式有单人舞、二人或多人对舞等,男女同跳,没有明显的性别排斥。尤其在“跳花”“四月八”等传统的民族节日和盛大庆典仪式上,芦笙舞以集体舞蹈的形式,常常有成百上千人参与其间,阵容恢宏,气势澎湃,体现出团结一心,昂扬奋进的民族精神和广泛的参与性。抗日战争时期,舒模等人率领的抗日剧宣四队撤退到安顺,该队作曲家宋扬利用养伤期间到安顺苗寨汪家山采风。宋扬从芦笙调的苗族民歌“小嘛小儿郎,骑马上学堂”获得灵感,创作出了著名的《读书郎》歌曲,成为当时最流行的时代名歌,传遍祖国各地,经久不衰。
板凳舞
此外,在安顺一些苗族支系中,还流传有板凳舞、花棍舞等民间演艺形式,亦多出现在节日、喜庆活动中。板凳舞以板凳作道具,动作简洁明快,富有节奏感和韵律感。花棍舞则是一种融入武术动作的民间舞蹈,棍法有滑、挑、点、隔、云、扫、拨、捅、绞、挎、缠、夺、盖等十多种。因所用之五尺棍多涂染彩色而得名。
同样,仡佬族的民间演艺也多伴随着各种民俗活动进行。其代表性的舞蹈有神牛舞、芦笙舞、踩堂舞、酒礼舞、马马灯舞等,以踩堂舞、酒礼舞使用最广。踩堂舞俗称“跳脚”,仡佬族语叫“比夷牧”,是仡佬族早期祭祀祖先的一种仪式,多用于丧葬活动,后演变成仡佬族特有的民族舞蹈,在吃新节、婚礼等喜庆场合以及其他娱乐活动中表演。酒礼舞用于传统婚礼,以烘托喜庆气氛。表演时众人围绕成圈,沿逆时针方向旋转,边唱边跳。领舞者执手帕,一领众合,步伐为起伏明显的横垫步,似有其古老的“踏歌”遗迹。
傩戏起源于傩祭,是一种主要用于驱鬼逐疫的仪式,表演时有一定的故事情节,具有宗教与艺术结合的特点,仡佬族民间称作“冲傩”“跳大牙巴”等。过去,安顺的一些仡佬族村寨在祭祀活动中杂以傩戏,剧本多采自《三国演义》。傩戏表演者由端公(掌坛师)及其徒弟组成,伴奏器乐有锣、鼓、牛角等。表演者须戴上面具,角色有黄飞虎、雷神、华光大帝、真武祖师、关羽、土地、山王等等。演出时有唱、有跳,有道白。一般按祭祀程序进行,先请神请祖,后演出剧目,最后是送神。不过,安顺仡佬族中流行的傩戏大多已经消失,现仅安顺的湾子寨还保存有一台。
安顺地戏(安顺市委宣传部供图)
清中叶以后至民国时期,因民族文化的交互影响,与屯堡村寨相邻的一些少数民族村寨也开始跳起了地戏,于是有了布依地戏、仡佬族地戏、苗族地戏等。其中贵阳花溪大寨的布依地戏,据说就是道光年间由平坝屯堡艺人龙德甫传过去的。关岭凡化村为黎族村寨,却有两堂地戏,一为《三下南唐》,一为《楚汉相争》。前者传始自嘉庆八年(1803年),创始人乃村人陈世启、王贵等;后者始于成丰年间。民国时期,安顺的苗族地戏还一度应邀到安顺民教馆演出,如1946年3月21日《贵州日报》有一则报道云:“本报安顺通讯:对门寨剧团,为本县苗胞唯一戏剧组织,该团应民众教育馆之邀,于二月二十六、二十七两日正午十二时在该馆表演《薛仁贵征西》,颇得观众好评。”安顺双堡的仡佬寨(仡佬族)也跳地戏,剧目为《三国演义》。少数民族村寨的地戏,基本按照屯堡村寨的模式,从剧目到演出时间,以及演出前后的“开箱”“封箱”仪式和“开场”“扫(收)场”等环节,均无改变。但在一些表演细节上会略有变化,如布依地戏,有的会在唱词和唱腔方面,变换为本民族的语言和曲调。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后,跳地戏的民族村寨逐渐增多,据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的统计,“仅安顺市郊就有十四个布依地戏班子和一个仡佬族地戏班子”。